难钓(162)
蒋屹坐了片刻,把靠枕推去一边,躺了下去。
他睡衣松垮,这个动作露出一半肩头,上面还残留着几天前的痕迹。
杜庭政已经足够放轻力度,但是总会被他的不配合甚至反抗刺激到,便克制不住重重□□,好让他无暇他顾。
——眼睛只能看着他,手只能抱着他,身体和脑子里想的都只能是他。
而不是说那些伤人的话来激怒他。
杜庭政盯了他片刻,眼神逐渐灰下去。
“或者你想出去晒晒太阳吗?”他尝试着抛出更重一些的筹码。
蒋屹不为所动,闭上了眼睛。
杜庭政坐在椅子上,沉默看着他。
几分钟后,床上传来均匀细微的呼吸声。
蒋屹睡着了。
杜庭政没动身,他用视线在蒋屹脸上反复描摹,最后停留在血色浅淡的唇上。
他分明好好吃饭,也在按时吃药,但是气色还总是很差。
杜庭政开始考虑要解除门禁了。
三月底,第一季度的总结报表,第二季度的计划拨款都催着要签字,流程每每卡在最后一步,邢心已经快急死了。
杜薪粤在这个时候生了病,医生检查过,确定是肠癌。
儿子远在天边,杜庭政倒是出人意料地露了一面。
杜薪粤已经住进私人疗养院,杜庭政推门进去的时候年轻漂亮的保姆正给他擦脖子上的汗。
杜庭政看了那保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杜薪粤也跟着看了一眼,坐起身来,靠在病床头。
“……你别误会,”杜薪粤解释道,“我看她手脚利落,就留下了,保姆嘛,请谁都是一样的。”
杜庭政不予置评,远远坐在陪护的沙发椅上。
杜薪粤分辨不出他的喜怒来,勉强笑着说:“我之前真的没有派她去你家里打听事,你要相信我。”
杜庭政往后靠,翘起腿,棱角分明的脸庞跟病房格格不入。
杜薪粤还想张嘴,被他打断:“二叔有感情寄托,是好事。”
杜薪粤望着他,等保姆退下去,关上门,半晌才说:“我吃不了饭了。”
杜庭政朝着他头顶抬了抬下颌,示意已经知道了。
杜薪粤抬头望了悬空挂着的蛋白液一眼,张了张嘴。
杜庭政冷眼旁观,毫无真情实感地劝解道:“二叔倒也不用太过忧虑,现在医疗发达,肠癌也能活十年。”
杜薪粤顿了顿,视线迟钝地重新转到他身上。
“……庭政,”似乎接下来的话题难以启齿,他犹豫不决,“看在我生病的份上,能不能让我见鸿臣一面?”
杜庭政端坐着,不置可否。
在这种情况下,默不作声便是拒绝,杜薪粤等了片刻:“曾经在你年纪小的时候,我确实动过要夺权的心思,在鸿臣出生以后。可是……”
“要是聊这个,”杜庭政换了一个姿势坐,“那我可就走了。”
跟他打感情牌,没有丝毫赢面。杜薪粤顿了顿,好像真的怕他走了,生硬地换了话题:“……很多事我承认做得不对,但是鸿臣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二叔操心自己吧,”杜庭政说,“他比你聪明。”
杜薪粤看着他,应该是小腹绞痛,他按着缓了片刻,松开手时额头上尽是冷汗。
保姆要进来给他擦汗,杜庭政没什么反应,揣摩着手上的戒指,站起身来:“二叔缓缓,我一会儿再来。”
他起身出了病房,在楼道里打开家里的监控看蒋屹在做什么。
床上和窗边都没有,杜庭政又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于是给管家打电话。
“去看看蒋屹在做什么。”一接通电话,杜庭政就说,“不要让他单独在浴室里超过十分钟。”
管家连忙应了,听筒里传来敲门声,大概是拿着手机上楼正在敲蒋屹的门。
杜庭政关掉电话,重新打开监控,看到管家推开门进去,环视一周,最后站到了浴室门前。
“蒋教授,您在里面吗?”管家一边敲门一边扬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里面一直没有回应,管家在门外徘徊两分钟,担心出事,拧开门走进去。
卧室里没有蒋屹的身影,管家径直到了浴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是我,”管家对着门问,“您要吃点水果吗,厨房刚切好的哈密瓜,也煮了一份甜玉米粒,我给您端上来可以吗?”
半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拉开,蒋屹扫了监控摄像头一眼,走出来说:“玉米吧。”
“好的。”管家立刻下去让厨房煮甜玉米。
蒋屹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里愣了片刻,然后光脚去阳台,透过被封锁的窗望外面的天空。
今天天气晴朗,蓝天上飘着几朵雪白的厚云,有一点风,但是不大,光秃秃的树梢偶尔摆动,能看到上面隐约萌发的嫩芽。
杜庭政退出监控页面,关上手机,望着走廊外的蓝天出神片刻,播出去一串早已经预存的手机号码。
那边接得很快:“喂?”
“下午,我让人去接你。”杜庭政说。
鹤丛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没有立刻骂人:“干什么?”
“你不是要见他吗?”
鹤丛顿了顿,确认道:“我能见蒋屹了?”
不等杜庭政回答,他又急急地问:“他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杜庭政说:“他想见你。”
鹤丛似乎不信,加重语气问了一遍:“没有出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