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美强惨始皇徒弟(176)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听的众臣子连连点头,一时间大殿上附和声不断。
嬴政脸色却阴沉下去,每次意见不合,吕不韦争辩之后,最后都要强调一句他年少经验不足。只要那种言辞一出,总要有一部分臣子被他牵着鼻子走。
胸膛起伏之间,他置于膝头的双手倏然蜷起,深邃黑眸冷冽非常,线条分明的下颌骨绷着。
坐在右侧后方的简兮,肩膀微微倾斜,低声提醒:“政儿,相邦说的在理,你听他的便是,他不会害大秦的。”
嬴政侧头淡淡睃了母亲一眼,没有回应她。注视着下方交头接耳的臣子,他缓缓抬起手叩响奏案。
“众卿为秦之心,寡人自然明白。既然诸位皆认为相邦言之有理,那依相邦便是。”
又一次逼得君王妥协,吕不韦胡须微翘,笑意难掩。转身面对阶下百官,双目巡视一圈,最后落到满头华发的蒙骜身上。
“蒙老将军,这一次就有劳了。”
已年过七旬的蒙骜上前几步,双手虚于身前对着君王辑礼。
“老夫定不负所托。”
嬴政没有吭声,蒙骜虽忠于大秦,忠于君王,但近年来却与吕不韦交好。
吕不韦独揽大权,可也需要军方的支持,故而他主动对上将军蒙骜示好,更是多次让他率军与诸国交战,屡立战功。
蒙骜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吕不韦的心思,既然都是为了大秦,他也没有说破。
手掌蜷缩又松开,松开又蜷缩,嬴政许久没有开口表述政见。
最后,待政事讨论的差不多了,王室宗正走出队列,正式提起加冠礼之事。
“依照祖制,历代君王的加冠仪式需在雍城宗庙举行,距离君王生辰还有一个月零一天,老夫认为是时候准备冠礼仪式了… … ”
听到老宗正这话,嬴政呼吸停滞须臾,长舒一口气,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这一刻,每次宗正想要提起冠礼事宜,都会被吕不韦有意岔开。
太后简兮脸色却是一变,她悄悄与吕不韦对望一眼,抬手在手臂上用力拧了两把,酸痛直冲双眼。
用力挤出一滴泪,她以袖半遮面,“冠礼之事,恐怕要推后了。”
嬴政愕然回头,不敢置信看着她,他满怀期待以为母亲回咸阳是要商议冠礼大典,没想到竟是想要阻止。
简兮没敢与儿子对视,而是红着眼眶对老宗正道:“本宫这不是蓄意为之,也知道冠礼仪式对于一国君主有多重要… … ”
掩面啜泣几声,她才继续:“本宫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政儿的冠礼,可… … 可… … 三日前的晚上,本宫梦见先王,先王托梦说… … 说此时不是加冠亲政的时机,还需再等上两年。”
“两年?”
嬴政霍然起身,面容严峻凝视着掩面落泪的母亲,那混浊双目让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简兮缓缓抬头,泛红双眼让她眼角细纹更加醒目。
嬴政不相信托梦的说辞,加冠礼延后两年,受益的唯有吕不韦,母亲此番言论绝对与他有关。他转身冷眼俯视那个儒雅淡笑的中年男人,身上玄衣衬得他脸色更加阴沉。
吕不韦坦然接受君王冰冷视线,并不开口掺和此事。
老宗正最是信奉那些,犹疑片晌,才询问:“先王托梦如何说的?”
简兮假装回想片刻,才把先前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先王说,大王二十二岁之前会有一场劫难,只要不举行加冠仪式,便可化解。”
这个世上,母亲对孩子都是无私的。老宗正没有过多怀疑,神色严肃对着上首君王辑了一礼:“先王托梦乃是在护佑大王,是以,老夫认为,理应遵照先王警示。”
这番话让年轻君王如遭雷击,直愣愣杵在王位上,久久没有反应。他期盼了整整七年的成人礼,到头来还是阻碍重重,就连曾经相依为命的母亲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这个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值得信任的,每个人看似都很尊重一国君主,可又都以各种子虚乌有的理由阻止他拿回本属于王的权利。
在这个燥热的秋日里,嬴政身体冰冷,犹如置身在雪虐风饕的冬季。
简兮掩下心底愧疚,握住儿子僵硬手腕,拉他坐下,脸上是久违的慈爱微笑。
“政儿,这都是为了你好,母后宁可错信,也不可不顾你的安危。”
嬴政唇角噙着嘲讽笑意,眼神复杂望着母亲,这一刻,对面人让他感到无比陌生。久居雍城的这几年,他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什么,为何会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梦境诓骗所有人。无声长出一口气,他一根根掰开腕上手指,起身离开。
简兮佯装出的平静面容终于显露慌张,她顾不得去看下面众臣反应,匆匆跟了上去。
旁观的魂魄见此情形,化作一缕看不见的烟雾飘出大殿,直直向着琉璃所居偏殿而去。
今日樊尔去教授成蟜剑术,不在章台宫。
琉璃抱着一卷农书倚靠在案几旁,正研究的入神。
其实,鲛族也有人族的农书,是千年前鲛皇琉年来陆地历练时,那位弟子赠予他的。后来历练还未结束,那人就崩逝了,琉年便把那些农书留作纪念带回了无边城。
不过鲛人生活在深海,无需农耕,是以那些书籍一直存放在海渊阁。琉璃曾无意中翻看过,当时她没有在意,只是奇怪鲛族不种地,为何会有农书。直到最近看到樊尔寻回的这几篇农家典籍,她才知道海渊阁那几卷竟是人族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