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错(62)
见她逐渐丧失神志,黎宿将她圈在怀里,施以术法来一探究竟。
是神农鼎已经封不住那股浊气了,而晚歌如今的修为无法压制,反被它侵扰。
“晚歌,晚歌。”
她微微睁了下眼睛,想来是听见了,那便还剩些许清醒。
“集中你的意念。”
黎宿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她的体内,却始终无法压制那股浊气,更别谈什么重新封印。
晚歌紧咬下唇,努力屏息凝神,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躯体是如此,意识更是如此。
快撑不住了。
一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想要吞噬她、占据她。
“啊——”
“啊——”
······
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嚎叫,昭示着她艰难的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意识重新回笼,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可看到的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黎宿。
刚刚恢复清明的脑袋咚的一下又变得慌张而混乱。
“魔君!魔君!”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有负所托,没能压制住神农鼎中的浊气,却是身边人为她付出了代价。
是她错了还是哪里错了?
她一直都有在努力,可眼前的一切却并不如想象中一样。
为什么?谁能来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她该怎么办?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砸了下来。
黎宿以自身精元暂封神农鼎,这才给了她苟延残喘的机会。
可她害怕,害怕这样踩着别人的性命往前走。
害怕极了。
她本就只是个小小的魅,背不动这救世的重任。
她开始无限怀疑自己、否定自己、责怪自己。
“晚歌。”
黎宿轻柔地为她擦掉眼泪,“哭什么呀。”
这个一向浑不吝中自带几分风流的魔界尊主,自年少时便一直意气风发,此刻难得流露出几分类似于慈爱的目光。
“我虽与九渊一直都不对付,但他有句话却是说得对。”黎宿始终带着轻松的笑意,“纵使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旁的不说,只要我和他都还活着,便轮不上你为这六界先去送死。”
晚歌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你总觉得这神农鼎封在了你的体内,便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叹了口气,“不是这样,或者说不全是这样的。”
“晚歌,这是我们很多人共同的责任,有太多人要比你更应该去承担——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冲在最前面,也不用这么累,更无需自苦。”
“你愿意用自己的身躯来封印神农鼎,便已经承担了最大的风险,很了不得。后面的事,理所应当让我们来。所以无论什么情况,以你为先,我们这些人责无旁贷。”
一句接着一句,这般温柔平和,恍惚中与他们相识第一天——栖吾山上风清月朗的他渐渐重叠。
当时的他或许难免透过她遥想故人,而落在如今他的眼里,她仅仅只是自己本身。
可这样一来,晚歌便更难过了。她好不容易在这世间找到可以同行的伴,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
眼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晚歌双手紧紧揽住,哭嚎出声,“啊——不要——”
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他,留住他。
“我求求你了——不要——”
“啊——”
这一刻,晚歌恨透了自己的无能,既压制不住浊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黎宿消散。
连垂死挣扎、奋力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她太没用了。
“告诉我,要怎样做才能救你?”
“往前走——”最后半句话后声消人散。
苍茫大地,只剩下呼呼风声与大雪簌簌。
晚歌埋下身去,久久未起。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一片一片,一层一层,渐渐覆盖,渐渐淹没。
好冷,比当初的不周山还要冷的多。
心还在跳,人也还能动,意识也清醒无比,可就是觉得寸寸发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俯着身的雪人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眼泪在脸上结成冰,一声又一声的嚎叫在这旷野之上散开。
直到声嘶力竭。
第四十章 四人集结
“想要他回来吗?”熟悉的苍老而刺耳的声音。
晚歌神志渐渐清明,是之前那棵奇奇怪怪的树。
她打量了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它,也没有那只乌鸦的踪迹。
“你有办法?”
“我可以让这一切重来,而能不能改变结果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晚歌按耐住自己失控的情绪,努力找回理智,反反复复地琢磨着它的这句话。
它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为什么它可以让一切重来?是有什么目的?
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晚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冷静,越是充满诱惑便越危险。万万不能大意失察,她错不起。
它出现得太过巧合,它说的话也太过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想什么就来什么这样的好事哪里轮得到她?
晚歌将来到这里睁眼后的一切又重新梳理了一遍,那个不对劲的点好像就快要呼之欲出。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假的?都是它的把戏?
这样的念头闪过时,晚歌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出现的黎宿,一言一行又都是那样的真实。
她陷入苦思,开始琢磨着怎样才能证明。
“晚歌!晚歌!”
似乎是辰安的声音?
晚歌仔细分辨,确实是他,但并不在这里,更像是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