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对于刘若拙,姜慈自始至终都不喜欢。
“姜慈,我们现在也需要分工合作,才能自救。”姜晞语气平和地劝说,“互相帮助,获得的情报就会更多。说不准刘若拙那边已经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他向来是个敏感而细腻的人。”
姜晞故意在红色眼球面前说出“更多信息”这样的话,正是为了试探。
果不其然,本该对刘若拙不屑一顾的姜慈听了这话,反而起了一点兴趣,点点头:“好,那我去看看。”
姜晞目送姜慈的身影渐行渐远,稍微松了口气。
等确定姜慈已经远离,姜晞把锦囊取出,喃喃自语:“我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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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锦囊的庇护,姜晞眼前的景色彻底变幻。
他不再继续在废墟中寻找,而是跳出废墟,顺着窄小的道路飞速前行,隐匿自身气息,强行令自己无视周遭石壁上一根根跳动的鲜红血管,悄然抵达了青柳所在的位置。
在那里,一个个屋子看起来还稍微有些形状,与佩戴锦囊时看见的景色相差不大,只是里面的人却截然不同了。
那些扮成村人的残损帮众,没有被杀死过的,还是脸颊凹陷,消瘦疲惫,却仍然有心跳呼吸,还活着的模样。
曾经被杀死过的,比如青柳的“父母”,“老李”,和两个负责“接生”的男人,头颅之上居然出现了类似舞剑之人的火焰,只是舞剑之人有三朵焰火,而他们只有头颅之上的一朵。
如果想要杀死舞剑之人,需要站在青石上,拔出长剑与他对战,那杀死这些已经死去的行尸走肉,想必也需要通过某种特定的办法才行。
姜晞隔着很远的距离悄悄观察刘若拙,比起额上生出鲜红眼睛的姜慈,刘若拙似乎完全没有异样。
他趁着青柳一家离开,潜入他们的屋子,在原地翻找片刻,没看见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又俯身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倾听可能存在的异响声。
姜晞听见了心跳声。
砰咚、砰咚、砰咚……
恢宏而巨大的心跳声,从地面的深处向四周传递,宛若恶鬼咆哮。
这一瞬间,姜晞心中升腾而起的,并非是面对不可战胜之物的恐惧,而是彻底的疑惑。
——只凭他们三个人,真的能杀死妖魔吗?
姜晞心情沉重,无声进入赵寡妇的屋子,刘若拙的脖子上正挂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在梁柱上,刘若拙的双脚悬浮在空中,身体随着绳子荡来荡去。
他的脚下是几个正在围观的村人,口中嚷嚷着一些令人生厌的话语,大抵是活该死了,谁叫她偷人之类。
刘若拙闭着眼睛,肩膀上延伸出无形的丝线,将他稳稳挂在房梁上,绳子只是卡在他的下巴上,并没有真正勒入肉里。
姜慈站在吵嚷的人群之外,冷漠地看着刘若拙的表演,额头上的红色眼睛的视线扫过时,犹如一条冷血的蛇吐着湿粘的信子。
片刻之后,村人们涌出了屋子,刘若拙轻巧跃下,对姜晞眨了眨眼:“装死的办法确实很不错——‘我’跟‘老李’的关系暴露了,村人们要杀了我,于是我拿起绳子自己‘上吊’,糊弄了过去。”
“青柳情况如何?”姜晞问。
刘若拙随口道:“她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好像已经麻木,现在大约已经回到家里了。”
姜晞沉吟片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刘若拙颇感意外,挑起眉梢,看了一眼姜慈,又看了一眼姜晞:“请?”
“一个人,倘若一直持续同一个梦,不肯醒来——那她究竟在想什么?”
第117章
姜晞认真问出这个问题之后, 刘若拙稍有惊讶地笑了。
“这是个好问题——既如此,我们不妨设问,若一个人不愿意醒来, 只想沉浸在梦境之中,究竟是因为什么?”
姜晞突然有种跟周娇娥对话的感觉,再过去, 周娇娥同样如此谆谆教诲过他——莫非年纪大一些的人,都喜欢用这样说教的方式来回答问题么?
心里怎么想, 姜晞并没有在脸上表露而出,只是顺着刘若拙的话想了想,回答道:“也许……此人的生活太过悲惨痛苦, 充斥着数不尽的绝望,无法踏出前一步。”
刘若拙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与稍显凌乱的鬓发:“是这个理。想必梦境之中比现实里美好得多, 因此才不愿意醒来吧。”
姜晞眉头微皱:“若这个梦并非美梦,而是噩梦呢?”
刘若拙一怔之后微微一笑:“这就要问那个做梦的人了——噩梦的重复究竟会给人带来什么?是自我折磨,还是……不甘心?”
姜晞突然怔住了。
对啊,「不甘心」,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现实本就如此凄惨,为何梦中的自己仍然深陷泥沼?
若是不能得到一个美梦, 便以此作为惩罚,强迫自己一遍遍咀嚼痛苦,品尝绝望,直到彻底失去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沉入深渊。
姜晞深吸一口气:“我知晓了……多谢你。”
刘若拙道:“你问这些, 莫不是已经觉察出什么?”
姜晞垂着眼想了想:“也许是, 也许不是。我还需要实践来证明……若真的成功了,那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姜慈突然开口:“你想出对付那女人的法子了么?”
姜晞转头静静望着姜慈, 那只猩红色的眼睛殷切地望着他,周围密集的筋络兴奋突跳,令人毛骨悚然。
他平平静静地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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