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之子?竟嫁了这种身份低贱之人?”安王爷一口气闷在胸口,“本王的女儿,应是掌上明珠,受尽万千宠爱!他凭什么夺我爱女!立刻杀了那猎户,让郡主回京!”
“王爷三思。”暗卫立即劝道,“郡主自幼在山林长大,与那几户人家感情深厚,若贸然杀夫,一怕郡主不从,二怕风声走漏毁了郡主清誉。还请王爷想个万全之策,让郡主乖乖回府。”
这话安王爷倒是听进耳朵里了。
他沉思片刻,说道:“安排几个身手矫健的,随我同去。再备几身普通的衣裳,不可引人注目。”
“是。”
桥西渡口下了船,要再往前行一日步程,才是真正的桥西村。
陈明玉住在无名山上,那里多是住着猎户,安王爷随着侍卫进山时,讶然这里竟是如此贫寒之地。
可怜千金之躯,竟落得如此地步。
安王爷心中好不难受。
他自有想法,上山时身边只随行了一个暗卫。
到了半山,总算是看见三间小木屋伫立石子地上,一切都简陋得让人难以置信。
唯一让他觉得好的,那就是炎炎夏日,这里因有参天大树,倒是清凉。
可片刻虫蚁乱飞,令人生厌。
暗卫前去看了一番,说道:“主子,里面没人。”
安王爷没有说话,耳朵微动,似有银铃笑声从林中传来。
他转身望去。
林中笑声脆响,是少女独有的无忧笑声。
她似边走边笑,撩拨得脚下草叶窸窣,似在轻声伴奏。
很快,落日阳光稀碎坠落林叶间,一个身着粗布麻衣,容貌卓绝的女子走了出来。
一瞬天地黯淡,所有的光辉都落在了她那张绝美的脸上。
已经完全忘记“秦娘子”模样的安王爷,在这一瞬间,曾经的面容席卷而来。
她与她娘亲是生得像的。
但是细看她的眉眼、鼻子,甚至是嘴巴像极了自己。
安王爷已不必滴血验亲,就知她是自己的女儿。
以为今生再无子嗣的他,竟有个出落得如此动人的女儿!
那边跟在后面的楚西山也察觉到屋前有人,当即拦下陈明玉。
正说说笑笑的陈明玉顿了顿,抬头看去,见了那前面男子,顿时错愕。
楚西山也愣住了。
只因两人长得太过相似。
安王爷镇定下激动的心绪,开口道:“玉儿。”
陈明玉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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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没有跟你提过一句我的事?”
“没……有。”
“我是何身份她也没提?”
“没有……”
安王爷叹道:“她是恨我的。”
陈明玉坐在他的对面,对他的感情万分复杂,坐立不安。
她说道:“我……抱歉。”
安王爷虽已是中年,近半百的年纪,但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及天生俊朗的面庞让他隐藏冷厉后……在楚家人和陈明玉面前,是无比的温和知礼数。
楚家本就有五口人,如今又进来两人,屋里显得十分狭小。
楚婶还在拿着拿得出手的山货给两人吃,楚三刀心事重重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儿媳家来人了是好事,但是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还有,亲家公看起来出身不错,万一要带走明玉呢?
楚西山还没有去想这个问题,这两年明玉还未完全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走出来……如今要是真的是她的父亲,那明玉就有亲人了。
安王爷说道:“当日你娘家道中落,被一个姓秦的老爷买了。我赴宴时对你娘一眼定情,只是当时我岁数已不小,早已娶妻。
我要纳你娘为妾室,你娘誓死不愿。我是能理解她的,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做妾呢。”
陈明玉轻轻点头:“以娘的脾气,确实是不愿意的。”
“是。我便只能将她安排在外面,后来有一日她告诉我,她已有身孕,问我可愿和离娶她。
我实在是无法,家族婚事并非我一人能悔婚,否则会为家族招致大难,便拒绝了。等第二日我回到外宅,她已经留下书信一封,说自己南下去了,不必寻她。”
楚三刀抬头问道:“那你真没找啊?”
安王爷说道:“找了,只是这斑斓河停靠的渡口太多,每个渡口都是一个州、一个县,也可能是像这里这般偏僻之地。我找了她整整十七年,才终于在如今找到了明玉。”
“有什么婚事,是抗拒了要遭大难的?”陈明玉语气清冷,“我娘已经过世了,你说什么都显得是对的,不是吗?”
“爹有苦衷。”安王爷自称“爹”之后,整颗心都要飞起来了。
原来为人父会如此有乐趣啊。
楚西山问道:“能不能问问,您的苦衷是什么?”
安王爷默了默,就在陈明玉要离开时,旁边的暗卫说道:“王爷!您再隐瞒身份怕是要再酿成大错了!”
“你真是多嘴。”
“王爷饶命!”
楚家人都吃了一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楚七妹年纪还小,便问道:“王爷是什么呀?”
楚三刀捂住她的嘴,急忙领着家人下跪,却被陈明玉拦住,定声说道:“你说你是王爷,我需要看证物。”
安王爷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如此小心谨慎又多疑……多像他啊。
暗卫当即摸出王府腰牌给几人看,说道:“王爷断不会将证实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但我是王府侍卫。侍卫只会伺候皇家人。”
“本王无意冒犯你们的家境,只是……”安王爷抬头扫视了一眼这简易屋子,连个茶杯都不是瓷的,而是砍的竹段,“你们这样贫寒,并没有招惹骗子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