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蒋涵的这些说辞,就足以证明他跟案件无关。
蒋涵点头说道:“饼真的很好吃,鸡骨头也很好吐呢。”
几人看看他,已是一阵沉默。
程聿说道:“我想王爷并不知道周三娘已死,陈水天你利用周三娘的名义,让陈金地将信抛入王爷房中,约他相见。
王爷欣然赴约,甚至狂妄地去了陈水天的家中。结果被埋伏的陈水天杀死,随后你们打扫干净那处角落,将其搬到半山,用侍卫的佩刀将其分尸。
待血流尽,你用油纸将尸体裹住,趁着夜色带进王府。而给你开门放行的,就是周春。”
“你们合力将尸体运回房中,伪造现场,随后吃了饭菜离开,并将饭菜带给蒋涵。”
“这就是为何陈水天家中不见侍卫佩刀,而王爷又不动声色赴约的缘故。”
“所以陈水天是主谋,你与周春,是帮凶。”
陈金地张了张嘴,想说这些都是他做的。
可是程聿似乎当时就在身边,看着他们作案,杀人分尸运尸,他好像都亲眼看见了。
他最后说道:“王爷该死。”
“你们不该动私刑。”
陈水天怒骂道:“我们若不动手,他只会残害更多人。”
县令骂道:“胡言乱语。”
陈金地盯着县令,质问道:“律法只是来约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的,不是吗?狗官,你敢抓王爷吗!你要是敢,就不会把当初报案的我们赶走,就不会让三娘枉死,王爷早该见阎王去了!”
“律法是约束所有人的,包括王爷,它并没有任何问题。”程聿说道,“只是行使律法的人,出了问题。如若是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几人怔然。
陡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林飞鱼一直没有说话,她看着沉默的几人,忽然很想问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会后悔吗?”
几人缓缓抬头看着她,没有作答。
林飞鱼明白了。
后悔。
但又不十分后悔。
被束缚在王府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后路,可是王爷不值得他们赔上几条命。
林飞鱼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她心里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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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地几人很快就被捕押进大牢,准备结案送京。
罪证确凿,又有他们几人的亲口供词,复审不过是个流程,他们已是必死无疑了。
天音郡主浅浅跟程聿道了谢,说道:“知道我父亲的所作所为后,我倒是有些可怜他们。只是那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无法为他们求情半分,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去死了。”
这话说出来让程聿觉得有点可怕。
可怕的是她面对凶手如此淡漠,可怕的是她对凶手的死也如此淡漠。
他见多了薄情的人,但直接摆在台面上说的,天音郡主也是独一份了。
在她眼里好像王爷的死和凶手的死都只是“蝼蚁”的死,品不出亲情和对凶手的憎恨之情。
真是丝毫不掩饰对其父亲的憎恶。
对人命的漠视。
天音郡主没有随衙差入京,而是留在府里善后。
当初她说安王爷亏欠的人她都会补偿他们,如今正在慢慢捋顺,准备遣散众人。
衙门的人也在清理主卧血迹,程聿就站在窗户对面,前面便是十丈宽长的鱼池。
鱼游水中,什么都不知道,唯剩快乐。
“王府侍卫那么多,陈金地运尸进去,摇着船桨划开水面的声响就真的没有人听见么?”
程聿看着水面上漾开的一道道波纹,石子落水,激起浪花,砸出一声沉闷声响。
“我想,总有人听见了,可是——他们都假装没听见。”
这是王爷种的恶因,结的恶果。
哪怕是死,也不会有人怜悯。
陈金地他们只是做了府里许多人不敢做的事。
所以王府上下,皆在包庇这件事。
程聿伸了个懒腰,随即对林飞鱼郑重说道:“此次携手断案很是默契,刚到任就碰见大案,还未好好言明自己。在下程聿,京城人士,新任师爷。”
“这还需要特地说?”还说的如此郑重,何必?林飞鱼不理解也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程聿追了上去:“林姑娘你真的缺那日光普照啊。”
“我不缺。”分明是你日照太多都四溢了。
“哎,我们日后还要好好相处携手破案的。”说完程聿就打住了,“不吉利。”
林飞鱼走了半道,又说道:“王爷嘴里碎玉一事还未有结果。”
王府的人不知黄玉来源,几个凶手也矢口否认此事。
玉从何处来?
谁放在他嘴里的?
程聿也想知道,但无处可知:“先放着吧。”
天网恢恢,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第21章 新娘子
王爷之死并不算复杂,案子告破后,县里的百姓却传得神乎其神。
尤其是分尸一事,既可怕又刺激。又听闻验尸的是个女仵作,更让百姓添了许多神奇的流言。
在饺子摊的林飞鱼坐着等吃的,就总听见前后左右都在说这事。
都在描绘她的“事迹”。
以及神话她。
她感觉自己好像长高了三寸!
王府的人已经全都遣散安置了,郡主倒是大方,敞开了王府库房补偿下人。
三百余下人没有闹事,领了钱北上的北上,返乡的返乡,又各奔前程去了。
林飞鱼有私底下问过蒋涵的事。
赵捕头说如今衙门每月会给他补给,饿不死,但蒋涵不寻孩童玩了,也不神神叨叨了,每日就坐在村口,孤零零坐着,像在等什么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