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遇故知本该令人高兴,此时却是满腹疑云。
赵春景时而敲敲墙,时而敲敲地砖,这举动程聿一眼就看出来了:“赵大人,你是觉得裴夫人在大宅里藏了金银么?”
“对对,裴夫人去得突然,没有散尽家财的举动……虽说第一日来东西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可万一还藏了许多呢?”
十四好奇问道:“大人找到这些钱要怎么安置呢?”
“嗐!当然是拿来招揽人才呀。”
“……”真是对人才执着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呀。
小石头问道:“可你要是真的找到了很多钱财,不怕别人抢走呀?”
赵春景啧啧说道:“所以我亮明了县官身份,就是怕人抢呀。”
“……”好家伙,敢情他们都被当成贼来防范了……所以如此热情大方地告诉他们他的“县官”身份!
四人哑然失笑。
连程聿都觉得自己大意了。
侃侃而谈的“县官”哪里是个糊涂人,分明精明得很。
这股精明劲,更不像是他认识的赵春景了。
赵春景找了一间又一间屋子,就连过道的砖他都敲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所谓遗留的钱财。
他大失所望,看着还在跟着自己的几人,不禁问道:“你们怎么一直跟着我?”
程聿说道:“反正也是来看看,就顺路了。”
“你们来这里并不是因传闻而来吧?”赵春景了然,“也是打着探秘的借口来寻金的?”
可说完他自己摇头:“不对,不像。”
程聿拍拍他的肩:“别猜了赵大人,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不是来县里惹事的人,这就走。”
他们一说走,赵春景的神色轻松了些——至少确实不是来惹事的。
在大宅里转了一个时辰,程聿已经确定这里没有一个下人还在这,那自然是问不到什么的。
就算有秘密,也要等赵春景走了之后再来查。
否则身份不就被识破了?
那他还怎么找出赵春景的真实身份。
“大人——大人——”
一人惊呼着夺路而来,一身衙役装扮,狂奔到赵春景跟前,喘气说道:“有案子来报,大人速速回去吧。”
赵春景忙起身拍拍两手灰尘,问道:“什么案子?”
“命案!”衙役说道,“惨案!”
“好,快走。”赵春景边走边朝程聿几人拱手,“有缘再见。”末了他又对小石头说道,“我卧龙县的大门随时为少侠敞开!”
小石头:“好。”
林飞鱼看着随衙役跑开的赵春景,他有假,可衙役的差服可不会假啊。
她问道:“师爷,你真的跟赵春景同过窗?”
旁的两人还是初听这事,纷纷抬头说道:“什么?师爷跟赵大人是同窗?”
别说他们,就连程聿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错了。
可是卧龙县县令确实是他的旧同窗赵春景。
但如今的赵春景却不认识他。
“他不是赵春景,虽然很像,性格也很像,但真正的赵春景一定会认识我,单凭这一点,他就绝不是。”程聿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可为何这骗子真的在做县令……”
十四说道:“哎!猜疑这么多,我们去衙门里看看呀。”
“有道理,走,去看看人家县令是怎么审案的。”
第51章 剥皮案
报案人是个撑渡船的大爷,他战战兢兢跑到衙门来报了案,等赵春景回来,就领着他们一起去了案发地。
程聿几人和一众好事的百姓也跟了过去。
卧龙县有一处叫静山的河流,两岸皆有人家。
但石桥只得一座,修在了上游。
这下游还有千户人家,去镇上就不得不走到上游桥梁再过去。
如此太费功夫,再修座桥又费钱,衙门不愿。
于是在二十年前,河面就陆续来了许多船夫,以极其低廉的价钱撑船渡人。
而这报案的大爷就是其中之一。
他坐着衙门马车过去时还在哆哆嗦嗦,浑身发抖。
“太可怕了……一片血水……我还以为是个婴儿呢……可谁料过去一看……竟是个人!”
赵春景皱眉问道:“为何会觉得是婴儿?离得远?”
“不是。”大爷又像是犯了过错抖了起来,“大人去看了就知道了……唉——唉!!”
“老人家不必害怕,衙门一定会破案的。”赵春景安抚着他,又催促车夫快一些。
临近初夏,雨水收敛,汛期已过,静山河的水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黄泥水的浑浊模样。
衙门众人下了车,身后紧跟的百姓已经不多了。
有马车的程聿几人也下车后行,隔着远远的还能听见那老人家在抖声。
“浑身红色啊……就这么泡在水里……要不是有芦苇丛挡着,我估摸都被冲到河外头去了,谁也别想瞧见这惨状,抓住凶手!”大爷怕得都要哭了。
赵春景又是好一阵安慰他,随即朝他指的地方看去。
芦苇丛中,隐约可见湖泊血水。
一个人形微微荡在水面上,仿佛随时能随波流走。
这个距离看去,确实很像婴儿。
距离不远,赵春景和众人便涉水过去。走到近处拨开芦苇,不由纷纷瞪大双目。
那是一具男尸,一具被剥了皮的男尸!
血水四溢,萦绕在芦苇丛中。尸体早就不见血了,唯有鱼虾贪婪地围在尸体旁边,啃食他腐烂的肉,有些肉薄的地方,甚至见了白骨。
众人一阵惊恐恶心,更甚者偏头呕吐。
赵春景也觉反胃,但依旧镇定说道:“把尸体搬到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