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立刻问道:“你认得这块玉佩?”
“嗯啊啊……”
“它是你的?”
闫春妮使劲摇头。
“那是谁的?”程聿知道她说不了,也不会写,便问道,“男人的?”
“嗯啊啊……”
“不是女人的?”
“啊啊啊……”
程聿又问道:“什么年纪?老人?”
“嗯啊啊……”闫春妮顿了顿又拚命摇头。
“中年男子的?”
“啊啊啊……”
林飞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少年的是不是?”
“嗯啊啊!”
林飞鱼的心顿时砰砰直跳。
她的记忆没有错,是宋临安的。是他的,是他的玉佩!
她问道:“他叫宋临安?”
闫春妮摇摇头。
林飞鱼立刻又对自己的记忆有了怀疑,还是程聿想的多,便问道:“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嗯啊啊!”不知是闫春妮想到了什么,还是被紧拽后浑身疼痛,竟落了泪,猛地跪在地上朝天地磕头,“啊啊啊……”
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可是林飞鱼看得出来她很痛苦,正要去扶她,闫春妮突然拨开衙役,朝外面跑去。
边跑边嘶声,令人心惊。
她的速度很快,从后门一路逃走,穿过小巷,“呼”地出现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起先并没有立刻引起行人的注意,可众衙役追来的动静却惹了他们注意,纷纷往这一瞧,却看见了一个一身黄毛的怪物,疯了一样在街上跑。
很快就有人惊声尖叫了起来。
随即街道大乱。
跑的跑,躲的躲,吓得瘫软在地的,惊得哇哇大哭的,更有甚至还拿起手里的家伙去追打怪物。
闫春妮的身上被砸了好几块石头,血渗透皮毛而出,可她却癫狂地大笑着奔跑。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飞鱼一边朝同样开始疯狂的百姓喊“住手”,一边奔向闫春妮。
前方忽然传来呵斥声,随即便是马儿被惊吓的嘶鸣声。
喧闹的街道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胆!谁敢冲撞天音郡主!”
闫春妮被侍卫死死抓住,她仰头看向那坐在轿子上的人,听见侍卫喊她郡主,又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
很快林飞鱼追了过来,喘气说道:“郡主见谅,这是我们刚从卧龙县带回来的可怜妇人,冲撞了您请您饶恕她。”
轿子上的天音郡主轻垂眉眼,低头看着那浑身长毛的怪物,说道:“她是人是鬼?”
“人。”林飞鱼说道,“只是遭了歹人行采生折割之法,落了如此下场。”
“哦……”郡主说道,“也是个可怜人,过去吧。”
“啊啊啊!”侍卫刚松手,闫春妮又怪叫起来,再次跪地,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额头都磕出了一个血色凹处。
赶来的衙役想将她搀扶起,可闫春妮再次挣脱他们,冲向百姓。
恰好那边站了个孩童,她一股脑撞了过去,差点没将孩子顶飞。
孩子又痛又惊,大声哭了起来。
“你这妖怪伤我孩子!”年轻的父亲刚修整好坪地,下意识扬起手中铲子,朝闫春妮砸去。
一铲落下,血溅当场。
闫春妮倒地不起。
众人一阵沉寂,片刻,尖锐声响,围看的众人立刻逃散。
那年轻的父亲自知闯了大祸,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吓得失了魂:“我、我不是故意的……郡主饶命……饶命啊……”
郡主面色无惧,也没有理会他的哀求。
林飞鱼扶起闫春妮,她的瞳孔迅速扩散着,缓缓伸手,掌中残留的图纸悄然落地。
她仿佛清醒了过来,眼里是不甘心,是懊悔,是绝望……
“你别死!”林飞鱼大受打击,她抱着脑袋上血流不止的老妪,拚命用衣摆给她摁住血洞,“你认识宋临安是不是!你知道貔貅黄玉的事对不对!”
在她年少时出现的唯一让她觉得世间尚有日光的少年,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可他去的很蹊跷。
明明身体不至于孱弱到那种地步。
却突然一病不起。
她有怀疑过,是不是有人投毒,尤其是村子里那些总是欺负他的混子。
可她偶然听混子们失落地说“早知他短命,就不欺负他了”。
或许真是得了重疾吧。
日子久了,她也就淡忘了宋临安的死。
但如今貔貅黄玉重现,竟有个奇怪老妪认识,她太想知道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但此刻闫春妮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喉咙似梗了血,堵住了她的咿咿呀呀。
她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这广阔天穹。
蓝天有云,还有风。
却都虚无得很。
——她后悔了。
程聿好一会才跑过来,一见这混乱局面,愣了愣。
林飞鱼看着他,已不知该说什么,许久说道:“她死了。”
第67章 寻工匠
闫春妮的死打击得林飞鱼措手不及,本以为只是个采生折割的案子……
可她认得貔貅玉佩,那是宋临安从小挂到大的东西,她怎么会认得?
林飞鱼想了一晚,等天灰濛濛亮时,便起身去衙门找程聿。
晨风微凉,街道上卖早点的商贩已经早早摆摊了。
街上一片烟火气,林飞鱼却无暇驻足。
程聿好似料到她会来,早早就起来了。
她来时他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她来了就问道:“昨晚没有歇好?你的脸色不太好。”
林飞鱼摸摸脸,说道:“是没怎么睡,在想闫春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