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玉娇(117)
如风怔了怔,面色古怪地收下,应了声是。
就在这时,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仓促行了一礼,“大小姐,柴房里的那位……死了。”
柳氏还是死了,死在了顾老爷迎娶新夫人的这一天。顾环毓愣了良久,心里的畅快感稍纵即逝,反而是莫名的听的心里一坠。
“死”字,真的是一个很不吉利的字眼啊。尤其在这大喜之日,显得格外的突兀和古怪。她心里的不安更浓了。
顾环毓临睡之前跪在观音像下,久久地祈祷,方才入睡。
从梅县回来之后,她便请了一尊观音像放在了落雪轩里,日日祈祷诵经。为了母亲和弟弟,为了陆家一家,也为了弥补自己那一颗不堪的愧疚心。
她别无所求,只愿她所在意的人能够平安顺遂,这辈子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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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玉骅山迎来了惠王的人马。
李蔚和季清风布署了缜密的计划,玉骅山众人分头行动,将惠王的大批金银财宝斩于马下。
惠王的麾下副将带着一队人马慌乱撤退,似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一群土匪给打劫了,几日后便召集了大批人马,要清缴玉骅山。
两方苦战了三天三夜,焦灼的不分胜负,在绝对的实力和人数面前,玉骅山的那些小伎俩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正在李蔚进退两难之际,有人匆匆来报,“有救兵来了!救兵来了!”
季清风抢着问道,“是谁?”
“是三、三当家!他昨夜带着一批人收了云胡山,此刻正带着云胡山的人往这里赶了过来!”
自打与李蔚发生冲突之后,陆双闭门不出,再也没有露过面,没想到昨夜竟是不声不响地带人剿灭了云胡山,李蔚大喜,“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陆双带着云湖山众人赶来,副将见状不妙,恐怕被两方夹击,立即带人撤退,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陆双带着云胡山的人姗姗赶来,李蔚季清风携着玉骅山众人迎接,李蔚站在最前面,看到陆双时对他勾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双什么也没说,也朝他点了点头。
惠王的货物十分贵重,众人搬得不亦乐乎,陆双静静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人忙里忙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他目光亮了亮,面无表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缓缓朝里面走去。
一尊莹润无垢的观音像,立在杂乱的金器旁边,拈花而笑,显得洁白而又圣洁。
陆双直直盯着观音像,眸光明灭不定,久久地看着。
在几次生死关头,死里逃生之时,有的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自己没有跟顾环毓一样失忆了,这样他就不必再日日想起以前的事,日日痛苦着。
他的心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个在拼命叫嚣她为什么离开他,为什么让他家破人亡,他恨不得把她抓过来碎成两半,食其肉喝其血。
而另外一个则又在苦心婆心地劝他,她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可是无论怎么样,他却自始至终连个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早已离开他的事实。
陆双静静望着眼前拈花微笑的观音。
楚楚可怜的她,温柔高洁的她,绝尘而去的她。
让他又爱又恨的……顾环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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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二十四年。先帝于秋棠宴中毒发驾崩,燕王发动宫变,于殿前射杀太子,囚太后、其余皇子于金华殿,惠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进皇城,与燕王鏖战两天两夜,金华殿尸横遍野,最后燕王九死一生逃出了宫,他拿着自称是皇帝亲笔的传诏书,盘踞在淮阳一带,迅速拉拢势力,自封定南王。
惠王在皇宫大肆杀戮皇子公主,自己则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发兵征讨叛贼燕王。
于此同时,仅存的皇族血脉九皇子慕容彦在定北一带集结兵力,打着匡扶大燕的旗号,向皇城递去战书。
三足鼎立,虎视眈眈,流寇遍野,民不聊生。
至此,天下彻底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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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轩。顾环毓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观音像面前,口中念念有词。
“小姐,大夫人让您去一趟。”丫鬟轻轻道。
顾环毓睁开眼,由丫鬟搀扶着慢慢起身,“母亲有没有说找我何事?”
“奴婢不知。”丫鬟摇了摇头,担忧道,“不过怕又是和老爷的事情有关。”
顾环毓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惠王坐上皇位之后,大肆打压屠杀朝廷旧臣,父亲在这三年里过得如履薄冰,所幸没有涉嫌党争,这才免于灾祸。可是如今身处京城,官场之上盘根错节,谁又能独善其身?
人人向往的京城,此时早已变成了尸山血海,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无不都提着一颗脑袋过日子。
顾环毓由丫鬟簇拥着,往大夫人的清心堂走去,路过廊外的枇杷树,她心有所感,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句。
原来已经三年过去了啊。
这三年里发生了太多事,先皇驾崩,天下大孝三年,慕容彦更是在后来发动了兵变,在定北自称为王,顾环毓于是免去了嫁人之忧,在这动荡的三年里难得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如今顾家风雨飘摇,偏偏大夫人又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大夫人对她还算知冷知热,作为半个女儿,顾环毓自然是应当好好照料她。
“夫人要去襄阳?”顾环毓坐在清心堂,吃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