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越冬指南(19)

漆黑的荧幕上显现出一大段黑底白字的英文，乌龙看不懂，他想去问缪万，但是转头却看到缪万微动的眸光。缪万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于是他安静地把目光重新放回电影上。

乌龙只能看到画面上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画面底下有中文字幕，但把图文结合在一起来看他暂时有点吃力。

不过电影都具备基本的画面表达能力，所以在乌龙看到主角孤身一人在雪原上走着时，基本确定了电影的主旋律是探险。

于是他看到主角舍弃优越的生活毅然决然走向荒野，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与他们相处融洽，并邀请主角留下来，然而主角仍是继续踏上了旅途。

这些人令他快乐，他分明喜爱着他们这样的生活，乌龙实在无法理解他的离开。

后来遇到一位长辈，他才逐渐理解主角的追求。

他再次踏上了旅途，抵达了他梦想的阿拉斯加。

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春天。

乌龙不好评价这部影片，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叛逆的孩子离家出走，结果被大自然教训了一顿。

死亡是对他的惩罚。

“你也想跟他一样去挑战自然吗？”

乌龙有些担心，可如果缪万说是，那他也不会劝诫，只会一定让缪万带上他。

“我哪有那么大的勇气。”缪万揉了揉鼻根，“他的阿拉斯加是荒原，我的阿拉斯加是这座避难所。”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部电影是因为想去探险呢。”

缪万起身去开灯，房间猝然亮了起来，这时乌龙才看清缪万脸上的疲态。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点相似。”他看了眼时间，对乌龙说：“下去吃晚饭吧，雨停了，晚上没有云就去天台看星星吗？”

乌龙没有接他的话：“你累了么？”

“我看电影容易困，你到底吃不吃？”

乌龙直觉再说就又要惹生气了，乌龙变回狗，贴着缪万下楼了。

缪万根本不在乎乌龙的答复，饭后直接带着他上了天台。夜色中零星的散着几颗亮一些的星星，稍暗的都被云雾遮住了。缪万从阁楼里拿出一架天文望远镜，随后对着夜空调试。

楼下偶尔有佣人经过，乌龙不好变成人形，就蹲在缪万脚边仰着头看他细微地扭动望远镜上各种精密的螺丝。

事实上有云的夜空并不适合观察，缪万被夜晚的冷风吹得吸鼻涕，没看多久就回屋了。

“你喜欢看星星？”

“还行吧，这个望远镜是参加学校天文社团的时候买的，偶尔拿出来看看而已。”

“哦，今天天气不太好。”

“嗯？”

缪万把棋盘摆好，看向乌龙：“你这句话有深意啊。”

乌龙嘻嘻一笑：“哎呀。”

“说吧，你想干嘛？”

“今天看不好，那改天看好不好？”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改天就改天吧。”

“嘿嘿。”

缪万嫌他笑得傻，换了个话题。

“来陪我下盘棋怎么样？”

乌龙当然不会拒绝，但是当他看清棋盘的时候就疑惑了。

“咦？这是什么棋？”

“国际象棋。”说完缪万反应过来，乌龙大概对国际化的事物了解相对较少，若有所思道：“你不会下啊...”

这其实是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据乌龙的观察，缪万在日常生活中看似懒散，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他就是能感觉到缪万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很多时候身上都散发着闲人勿近的烦躁感。

可以明确的说，如果让缪万去做老师，教一遍还不懂的话大概率会被赶出教室。

所以当缪万说出“没事，我教你”的时候，乌龙整只狗都有点懵。

“你教我？”

“对，先坐下。”

或许是乌龙不可置信的表情太夸张了，缪万没好气：“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乌龙嗫嚅道：“我误会你了，还以为你会嫌教我麻烦。”

缪万没有否认：“我确实觉得挺麻烦的。”

乌龙是真疑惑了：“那你还教我干嘛？”

缪万想了一会儿：“想教就教了，你学不学？”

是了，缪万着实有个古怪的性格，他可能会因为一时兴起去做一件他觉得麻烦的事，也可能为一件感兴趣的事去精心谋划很久，直到对这件事失去兴趣。

总之，是个没有特定行事规律的人。

乌龙喜欢上了下雨天，他甚至希望这场雨下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他是狗的时候缪万和他散步玩玩具，可他不敢离他太近，乌龙不知道过敏是怎样的感觉，但是他不舍得让缪万难受，哪怕只是和喷嚏打不出来一样程度的难受。

所以他更喜欢变成人，变成人后缪万会好奇地问他千年来的所见所闻，见过嬴政和李白吗？饥荒年代真的易子而食吗？八十多年前去过金陵吗？

电影进行到精彩的部分缪万会和他讲他的看法，但大部分都是简短的总结，比如“果然物质基础决定思想高度”“‘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你怎么看他？”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在野外，任何动物都是人类的老师，他不是野兽更不是神灵，只是个临时抱佛脚的学生。”

缪万听完就笑了：“你人性比我浓。”

乌龙很开心，缪万不会和管家和何淑说这些，但会和自己说。

但雨天很快就过去，缪万觉得在家闲得要长蘑菇了，于是他准备把后院东北角的一小块草坪铲掉，围一圈栅栏，在里面种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