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越冬指南(25)
可是他只是一只小狗,不舍得吃的梨子总是被后来的人分走一半,甚至更多。
谁能保证能把所有的爱都花在小狗身上呢?
毕竟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人,父母兄弟、恋人朋友,哪怕是少时惊鸿一瞥的白月光,经年求而不得的朱砂痣,也能从这只梨上分走一块。
梨子不是突然变少的,在小狗的世界里,被人类选择就是得到了一个从枝头刚摘下的梨,它甘甜、完整。人类每一次爱意的发散,于小狗而言,都是用刺骨的刀把梨子切开,然后亲眼看着它被一点一点分给别人。
切口流出的不是梨汁,是小狗的委屈和难过。
没有人能不爱缪万,也没有狗能不爱缪万。
前者是因为缪万值得被爱,后者是因为缪万不爱任何人。
变成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说话,乌龙可以尽情把自己的喜爱表达出来,尽管有时言不由衷,生硬又老土,可他还是想对缪万说,自己会永远爱他。
但每每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了。
“永远”就像一个可怕的诅咒,小狗说出来好像就不会有永远了。
所以乌龙只是眼里含着泪光,紧紧握住乌龙的手,在缪万的视角里他只是眼睛亮了一些。
缪万挣了挣,好笑道:“你也太容易满足了,有这么高兴吗?”
乌龙用力点了点头:“有。”
“高兴也先松开吧,我手都麻了。”
乌龙立刻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松开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这辈子遇到你真好。”
缪万已经开始对他突如其来的情话产生免疫细胞了:“你不要一副太缺爱的样子好不好?”
“不行啊。”乌龙说,“我缺你的。”
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缪万抵挡不了他的眼神,索性把头往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了。
乌龙的出现和爱慕都称得上是怪异,从前的缪万遇到这种事,百分百会因为觉得麻烦和古怪把乌龙送走,或者直接拒绝带回家。
不对,按照他的工作时间和对宗教的信仰程度,他们根本就不会遇见。
他从小就很招动物喜欢,小区里没来得及被抓走的流浪猫流浪狗总是会跑到他家的院子里来,缪万靠近它们也不会害怕,反而会露出肚皮给他摸,家里保姆阿姨说他可能是天生就对动物有一股亲和力。
有没有亲和力缪万不知道,但是他摸着小狗的肚皮,心里却想着怎么把它们送走。
和乌龙的相遇是意外的,所有的不可能都在那个晴天变成了可能。
是“黑天鹅”还是“灰犀牛”?缪万也不清楚。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黑天鹅”事件的出现,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命中注定的想法。而对缪万来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命中注定的错觉”。
只是,这个“错觉”他不想用在乌龙身上。
他想,既然决定顺势而为,就要遵循缘分的指引,走一步看一步对缪万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就像阿甘盒子里的巧克力,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乌龙把火炉朝缪万的方向又挪近了些,缪万眼睛眯了一条缝看他,无所谓地想着,反正只要是巧克力都是甜的。
乌龙问:“会不会太近?”
缪万摇头:“不会。”
过了一会儿乌龙又说:“毯子脏了我给你换一张。”
缪万还是摇头:“就带了一张你忘了?”
没过一会乌龙又站起来去车上拿茶叶。
缪万忍不住:“你能消停一下不?”
乌龙这才安静坐好。
缪万心想:他是太无聊了吗?要不现在就寝好了,可他才刚睡了一觉起来,精神抖擞啊。
“你茶叶放太多了。”缪万说,“我都睡不着觉了。”
“啊?怪我,那怎么办?”
缪万手朝帐篷那边挥了挥:“你去睡觉,我守夜。”
乌龙立刻拒绝:“不去,我不用睡觉。”
忘了这茬了,可现下星星看腻了,奶茶也要喝吐了,能干点什么呢?早知道把投影机和幕布带来了。
缪万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月黑风高的夜晚......不是最适合讲鬼故事吗?再加上猫头鹰的夜鸣,氛围拉满了,不过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少了点什么。
“怎么感觉很久没听到猫头鹰叫了?”
“大概是休息了吧。”
缪万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说:“我的专业是生物学。”
乌龙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让缪万倍感扭曲,乌龙问:“这关它们休息什么事呢?还有就是,你这句话的意思我没懂,什么是专业生物学?”
缪万抿了下嘴,起身一言不发地把椅子拖到乌龙边上,随后坐了下来。他倾身把手伸到乌龙头顶,脸上挂着没有瑕疵的假笑,用力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意思就是我研究动植物,知道猫头鹰为什么叫夜猫子,你还想骗我?”
可乌龙并不按常理出牌:“可是你都不知道萝卜十一月份发不了芽。”
缪万的假笑出现了一丝裂痕:“我们研究的萝卜都是大棚种植的。”
乌龙“哦”了一声:“可是它们不叫真的是去休息了。”
缪万刚想驳斥什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不会是你干的吧?”
乌龙愣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缪万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把它们揍了一顿?”
乌龙矢口否认:“我没有。”
“那它们怎么没声了?”
在人类面前显露人相已是大忌,暴露人间在职的其他仙官更是万万不可,乌龙第一次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