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也会弄丢小狗吗?(94)
司玉没有怪他,因为司玉忘了。
就像他忘记在伊斯特本哭泣的夜晚,忘记在机场是他打给自己的电话,忘记他跑去RUA找自己的清晨,忘记他在京港痛哭的午后……
司玉睡醒了,司玉忘记了。
可是贺云没办法,他没办法忘记,司玉又一次哭着对他说,“你终于回来了,贺云,你终于回来了……”
好像每当司玉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贺云好像一头闯入了死胡同,被名为自责、愧疚和担忧的高墙团团包围;而在他面前,只有一条出路。
他转过身,走进卧室,走到司玉身边。
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
沈确觉得,让司玉离开自己,待在贺云身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看着从诊所拿到的病历单,被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深深刺痛——
“14针,他缝了14针。”
司机和聂双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14针是什么?
是司玉把别人揍得缝了14针,沈确都会担心他挥铁棍的手会疼的程度。
聂双想着,只希望司玉的状态别太糟糕。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司玉的情况真的太糟糕了。
半张脸肿胀得像是蒸煮太久,而破裂蛋壳,溢出内里的鸡蛋;
颜色则像是从淤泥中抓起的活青蟹,青绿色的鼓起、光滑的蟹壳上,还有灰褐色的泥渍;
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也看得不再真切,它和原本干净清澈的眼白一样,都被充血的红色血丝布满,好似正在被毒藤缠绕、啃噬;
双眼皮的褶皱和他深邃的眼窝一同消失,被肿胀的鸡蛋和鼓起的蟹壳取代。
覆盖在眉骨和眼窝的白色纱布,像四月伦敦不合时宜的雪,洁白却刺眼。
聂双紧闭嘴唇、屏住呼吸,鼻腔发出一声尖锐的倒吸气。
他停下想冲到司玉身边的脚步,偷看起身旁沈确的神情,却发现对方别过脸,只留下肩膀微微发颤的背影。
聂双不知道沈确到底在想什么。
他默默挪到一侧,挡住了精美瓷器,害怕沈确直接捞起它,砸向正在给司玉穿鞋的贺云。
“鞋带有点紧。”
“好。”
贺云松了松,询问司玉,得到点头后,又打了个活结,收短小尾巴。
“阿双,大号口罩带了吗?”
被点到名的聂双回过神,一手抱走青花瓷,一手从包里将口罩拿出。
“哥,疼不疼啊?怎么肿成这样啊!”
“还好。”
司玉没管聂双的嚎叫,撕开口罩。
可没等他将口罩拿出,贺云已经先一步接过,轻柔又缓慢地将挂绳挂好,仔细调整了位置。
“我是眉骨碎了,又不是手。”
“我知道。”
贺云又问他会不会勒,司玉否定后,他才放下心。
房间里的四个人,沈确似乎是那个外来者。
他站在电梯口,一直没动。
贺云将司玉的挎包和车钥匙交给聂双,仔细叮嘱了,必须陪着司玉,直到他下来。
“宝宝,你先去车上等我。”
司玉瞟了眼背对着他的沈确,点点头。
叮——
电梯门打开,贺云对司玉笑着挥手。
等到下行箭头亮起,贺云才收起笑意,转身走到沈确面前,等待着他的质问和怒火。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怎么摔的?”
沈确的声音和他的脸上的泪痕一样扭曲。
在见到司玉的第一眼,沈确的眼泪就再也无法止住地流下。
他竭力地想要平复自己的呼吸,可这却只能换来它和身体如出一辙的颤抖。
沈确想要像之前司玉瞒着他剪掉头发一样,用厉声质问和言语攻击,来隐藏自己的伤心和失落。
他本该厉声质问:「这就是你要跟贺云在一起,所以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他本该言语攻击:「你现在这副模样,真的不好看。」
用这些来将司玉带离贺云身边,用这些隐藏他的愤怒。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疼,司司肯定很疼。
这句话占据了沈确的大脑,如同盘踞在中土世界密林和洞穴中的巨型蜘蛛吐出的毒丝,让他无暇做出任何反应。
他甚至不敢多看司玉一眼,害怕那种无能为力的心痛,会再次让他看上去很蠢。
但只那一眼,沈确就已经被心脏剧烈的疼痛所击碎。
他强撑着站立,面无血色:“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受伤?”
自二人第一次见面,他们就站在了拳击场上,挥拳出腿、迎击闪躲、不甘示弱,谁都不肯后退半步。
沈确想赢得奖品,贺云想捍卫领地,荒谬的回合重复上演。
但此时,二人脚下的赛场消失,不是因为裁判无用的哨声,而是这一切都在司玉的伤口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眉骨上的一道伤口,撕裂的却是三个人。
-
“老公你看,我是不是很酷!”
贺云接完电话,回到换药室。
司玉坐在椅子上,两条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笑着挥手。
贺云看着司玉被方形纱布,盖住的整个左眼,心跳骤停一瞬,冲到他身边。
“梅丽莎!”
“他没什么问题。”梅丽莎擦着手,打断了贺云,“为了避免强光和风吹,影响……”
“这叫没什么问题?”贺云后背阵阵发凉,“为什么昨天出院的时候……”
忽然,他的手指被轻拽了下。
司玉昂起头,用仅剩的右眼看他,笑道:“真的没事啦,我觉得这样超酷!要是加勒比系列重启,我一定要投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