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闻言,皱起眉头:“什么消息?”
“近日金陵有一桩土地纠纷,是太子侧妃江氏一家与秦家分支的案子,最后土地判给了江家。”
李宗动作顿住,他沉默下来,谢恒点到即止。
过了许久后,李宗缓声道:“太子乃国本,不可妄动。”
“是微臣一时置气。”
李宗闻言,无奈笑笑:“你这狗脾气……”
说着,他叹了口气,摆手道:“行了,下去吧,下不为例。”
“是。”
“还有你那个司使。”
李宗开口,谢恒动作微顿,李宗低头看着茶杯,淡道:“好好教训。”
谢恒闻言,便知李宗的意思。
这不是教训柳惜娘,是在教训他。
他恭敬行礼,平静道:“是。”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便见到正恭候在门前的洛婉清。
“去刑堂,”谢恒冷眼扫过洛婉清,“领二十鞭。”
听到二十鞭,洛婉清松了口气。
没有经过批审,直接将秦氏的案子捅上去,对于皇帝而言,这是一种挑衅。
谢恒和皇帝之间冲突,必然要有一个人来受罚,才能给双方体面。
而她无疑是这个人。
只是二十鞭,已是最好结果。
洛婉清放松下来,跟上谢恒和青崖等人,一起走出宫外。
青崖跟着谢恒上了马车,她和朱雀骑马护在谢恒马车两侧,走等出宫门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宫城,想到今日崔恒穿着官服朝她走来的模样。
是他吗?
他的真实身份?
然而一想,她立刻按住。
她和崔恒之间,不能再深,只能仅止于此了。
崔恒身上秘密太多,他不愿意她知道,她就不能知道。
若是强求,那就是恩将仇报了。
洛婉清压着心思,回到监察司,谢恒没让她禀报任何事,领着青崖朱雀另外去了地牢。
刚刚和洛婉清分开,谢恒便冷声吩咐:“把太子给燕三红的戒指挂到那根手指上,现下给东宫送过去。”
青崖一顿,随后便明白谢恒说的燕三红是谁。
他皱起眉头,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张扬?”
李尚文再如何,毕竟还在太子位上,直接给他送这种东西,若让李宗知道,怕是不喜。
“送。”
谢恒转身走进地牢,只说了一句:“我借他一百个胆。”
他也不敢把挂着他亲手掐死的青楼女子戒指的手指,呈给皇帝告状。
青崖闻声,便知谢恒不会更改主意。
当天夜里,东西便送到了东宫。
东宫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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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发生的事,洛婉清一概不知。
她和谢恒分开,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后,便主动到刑罚堂领罚。
刑罚堂归属玄武司,由玄山主管,只是她刚到刑罚堂说明情况,玄山便摇头:“柳司使回去吧,您的影使已经替您受过罚了。”
洛婉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崔恒已经提前来过。
“二十鞭打完了?!”
她急促出声,玄山动作微顿,随后颔首:“嗯,打完了,鞭子都打断了。”
闻言,洛婉清赶忙行礼,匆匆转身离开。
她一路赶回山上,走到长廊便开始吹短笛召崔恒过来,她一面吹笛,一面推门。
刚进门,清风便从房门吹入,卷起床上轻纱。
轻纱帷幔间,洛婉清便见一个青年撑头侧卧在自己床上。
他穿着一袭白衣,面上带着鎏金坠珠面具,听见她开门之声,他睁开一双笑眼。
“听见了,”他笑眯眯看着洛婉清,“早在这里恭候司使了。”
洛婉清没有理会他,径直进门,抬手就去抓他衣服。
崔恒起身一把截住她的手,将她往身前一拉。
“司使这是做什么?”他挑眉,“进屋就要脱我衣服?”
“玄山大人说你替我受罚了。”
洛婉清抬眼看他:“我看看。”
崔恒犹豫片刻,见到洛婉清固执的眼神,只能无奈笑笑,放开她的手,转身大大方方脱了上衣,露出后背纵横的鞭伤:“看吧。”
洛婉清看着鞭伤,指尖轻颤。
随后她站起身来,便去拿药,回来将崔恒按到床上,冷淡道:“上药。”
“知道。”崔恒懒洋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回头瞧她一眼,“我这不等着司使回来给我上吗?”
“以后没这必要。”
洛婉清低头给他上药,冷着声道:“该是我的罚我自己受。”
“这哪里是你的罚?”崔恒闭上眼睛,嗤笑出声,“陛下给司主一个教训,凭什么教训到你头上。”
“那也不该是你。”
洛婉清扫他一眼,崔恒动作微顿,随后道:“算我倒霉,有他这个亲戚咯。”
“胡说八道什么呢。”
洛婉清瞪他一眼,随后起身去放东西。
崔恒慢条斯理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走到小桌边前,便听洛婉清似是闲聊:“公子怎么会想着在今日提秦氏案?”
崔恒闻言,拨弄着棋盒里的棋子。
洛婉清转头看向崔恒:“若只是让我拒绝太子,不至于要用秦珏家这样大的案子来堵太子的嘴吧?公子想要为秦氏翻案?”
“有何不可呢?”崔恒笑起来,“秦珏也在东都呆了些时日,不能一直待着吧?”
“可我们没有足够指认皇后的证据。”
“你以为,办案最重要的是证据?”崔恒抬眸看向洛婉清。
洛婉清有些诧异,崔恒转眸看着棋盘,坐在棋桌前,捻了棋子,随意道:“会下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