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不敢多话,跟着所有人一起等在院中。
等了许久,里面终于才“嘎吱”一声门响,一个清瘦老者便从房中出来。
他看上去身体不太好,明明已经是夏日,却还披了件轻薄斗篷在外面。
他一出门,所有侍从便立刻戒严,将周边人与他隔开。
看上去气息最为沉稳的一位中年男子上前,伸出手让老者扶住。
老者扶着他,由侍从穿上鞋子,看了一眼洛婉清,随后回头看向房中,淡道:“谢大人,改日再见。”
谢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咸不淡:“王相走好。”
说着,众人便跟着老者一起离开。
等对方走远,院子里才又恢复平日闲适姿态。
青崖起身进屋,没了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谢恒的声音。
“柳惜娘,进来。”
洛婉清闻言便走了进去,朝着谢恒恭敬行礼。
谢恒垂眸翻着折子,淡道:“你今日递上的判状没问题,让你公审的折子也在今日递进了宫里,圣上已经批复,明日早朝,你早做准备。”
“是。”
洛婉清随意应答,目光落在一旁茶杯,思绪还在方才走出去的老者身上。
谢恒看出她的想法,直接道:“方才出去的王神奉。”
听到这话,洛婉清抬起头来,便知自己刚才没有猜错,她直接道:“他找公子,可是为东宫案之事?”
“自然。”谢恒语气淡淡,“他过来探口风。我已答应他,你的事我不会管。监察司有自己的平衡之道,柳惜娘,”谢恒抬眸,将入宫令牌交给她,“明日,早朝等你。”
洛婉清看着面前的入宫令牌,有这块令牌,洛婉清可以随时入宫上朝。
看谢恒模样,她便知谢恒已经预料到她明日怕是不能及时赶到宫中。
她迟疑片刻,抬手接了令牌,不由得道:“公子……若我进不了宫,当如何?”
她明日进不了宫,必定是出了事。
谢恒闻言,倒也没有不满,只道:“你不是想当正五品司使吗?”
“是。”
“此案结束,你升正五品,为白虎司副司主。”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愣。
“人要扬名立万,总得有个台子,”谢恒抬眸看她,“这个机会,你赌不赌?”
要不要拿命赌?
洛婉清听出谢恒意思,明白过来。
监察司不是不敢得罪那些世家,不是非要走平衡之道,谢恒有无数手段保下她,但是,他要给她一个舞台,一道青云梯。
他要让她在绝境中一人攀爬上来,在整个东都扬名立万。
这是谢恒给她的机会。
她愿意,就接下,以命相赌。
“为什么是我?”
洛婉清疑惑开口,监察司优秀的司使众多,譬如星灵、崔子然,为什么是她?
“泼天富贵不是谁都能接住。你活得下来,这才是你的机会。不然,”谢恒转眸,漫不经心用朱笔在卷宗下落下一个“死”字,淡道,“这只是你的死期。”
“属下明白了。”
洛婉清笑起来,恭敬行礼:“属下必不负公子所望。”
“去吧。”谢恒语气淡淡,浑然不似明日便可能诀别之人。
洛婉清行礼告退,等她走出谢恒房间,她抬头看山艳阳,垂眸看向自己腰间惜灵,抬手轻轻一弹,笑着走了出去。
下午时,郑璧月便得知了明日朝堂公审的消息。
得知消息时,郑璧月正隔着屏风,听着外面人恭敬陈述。
“她与三殿下私情已久,三殿下现在不允别人动她,两人怕是早就有了首尾。或许正是因此,她在琴音盛会故意开罪于您,现下又私下接触您二妹,明显不怀好意,还望小姐小心。”
郑璧月听着对方的话,神色平静。
一刻钟前,她正在路上买东西,便被面前这人叫住,对方亮了东宫的令牌,随后用柳惜娘的事将她引了进来。
她听着对方说着陈词滥调,慢声道:“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你堂堂东宫左卫率,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闺阁之事?”
“自然不是。”
赵兵闻言笑起来,恭敬道:“在下是想请郑小姐帮一个忙。”
“什么?”
“今日清晨,监察司朝宫里递了折子,要求明日公审东宫的案子,我等猜想,这柳惜娘必定是拿到了一些证据,对我等不利,所以想请郑小姐帮我们引她出来,方便‘谈谈’。”
终于说到主题,郑璧月笑起来,明白这个“谈谈”是什么意思,她倒也没什么不安,缓慢道:“她既然有证据,你们杀了她还有其他司使,何必一定要杀?”
“杀她,一来是为了威慑。”
面对屏风后的女子,赵兵颇为耐心解释着:“二来,朝堂之上,哪里来什么黑白公正,谢恒突然要求公审,怕目的不在于结案,而是换人。”
“换人?”郑璧月好奇,“换什么人?”
“公审下来,若是我等出事,职位不就空了出来?届时他拿出他早做准备的人,顺水推舟换到我等位置上,岂不更加容易?”
“那你杀了柳惜娘有何用?”郑璧月嘲讽一笑,“她死了,证据还在,又有何用?”
“自然是为了拖时间,”赵兵笑笑,“谢恒是想让大家措手不及,他准备了备选的人选,其他人临时准备,必定不如他的人合适,到时硬是想将谢恒的人比下去,不太可能。但若是柳惜娘死了,公审推迟,大家就有更多时间去寻觅合适的备选之人,甚至于……”
赵兵说的有些不甘心,却还是道:“毁了证据,也不是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