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沧澜道(374)

怀疑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她坐到床上,开始思索方才的对话。

他为她解蛊的理由,她尚可理解,可他到底为什么亲吻她?

如果是想转移她注意力,让她不察觉这件事,可早晚是会察觉,多此一举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从到江南来,总觉得谢恒与在监察司时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他一直不肯脱下手套?

为什么追思会听他的话?

为什么会送她口脂,会对她说“愿我佳人,万事如期”?

而且,谢恒一向不动声色,不辨喜怒,李归玉与他又无什么太大私怨,谢恒对李归玉,却总有些敌意。

在密林这一路,做决定……也和过往说一不二的命令语调,有些不一样。

来到江南的谢恒,似乎更任性、更真实、更……温柔。

想到中秋夜那句“观澜与卿同在”,今日船上那他不轻不重一拍,甚至方才他那隐约带了些埋怨的“你自己想”。

洛婉清突然生出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但一想,又似乎有些合理。

崔恒是来了江南的,但却一直没有现身。

当初崔恒既然能假扮秦珏,那如今……

他会不会假扮谢恒呢?

洛婉清不由得抬头看向床上背对着她躺着的人,她看着他的背影弧线,突然意识到对方其实与崔恒背影生得极为相似。

监察司每个人的任务在执行时都不允许向非任务范围内的人透露,如果此刻她面前的是崔恒,到一切都疑惑都迎刃而解。

他为她引蛊,是因为担心。

亲吻她,是因为她不顾一切杀李归玉生气。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心跳骤然有些急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起身想要验证,但又怕自己弄错冒犯谢恒。

挣扎了许久,她终于才做出决定。

她要验。

她不验无法安心。

但她不能冒失,若是出错,谢恒必定重罚。

她想了想,故作安稳躺下,而另一边,谢恒也睁开眼睛。

洛婉清躺在床上未眠,只静静看着床帐,等了大约一刻钟,她听着谢恒呼吸声平稳,这才起身。

她轻声走到香炉,在里换上迷香,又再等了一会儿,计算时间效用应该差不多后,她才转身走向谢恒。

谢恒侧卧蜷在床上,手放在一侧,睡梦中的他去了平日冷漠戾气,异常安静温柔,像一抹月光落在在榻上,清冷又柔和。

她一瞬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

哪怕是面对一个可能是“假”的谢恒,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害怕,从进监察司以来,谢恒高高在上与她反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太久,久到她本能对谢恒已经有一种畏惧。

好在迷香给了她胆子,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朝着谢恒的手伸出手去。

她曾经在监察司对比过崔恒和谢恒的手,脸会易容,但手每日要做许多事,没有任何皮可以在手上长期伪装。

她只要看一眼谢恒的手,她便知道结果。

她的手一点点往谢恒的手探去,呼吸都被她刻意停止,也就是在她即将触碰到他手腕刹那,变故突生!

疾风骤起,谢恒猛地翻身而起,披在身上外衫如羽轻扬。

外衫遮住她视线刹那,谢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拦住她想要碰他的手。

然而事情已经做了,洛婉清也不打算回头,她神色一凛,另一只手直接击向谢恒腕骨,不过瞬息之间,两人推拉便已过数招,谢恒猛地将她往榻上一拽,借着肩头力道将她翻压滚进榻上,于衣衫落回他身上刹那,将她的手稳稳压在她身侧。

谢恒低低喘息撑在她身上,两只手按住她手腕,几乎是用整个人在压制她。

洛婉清听着他的呼吸声,感觉一滴水顺着他的发间落在她锁骨上。

这滴水有些凉,却还是灼得她心上收紧。

她慢慢抬起眼,看着面前带着水的长发凌乱散在身侧,披着的衣衫,落在两人周遭,于夜色中苍白着脸、美若鬼魅的人,眼神微动,却只道:“公子,你没内力。”

方才动手片刻,洛婉清便发现了,谢恒根本没有内力,只是凭借招式取胜。

若非重伤,不至如此。

谢恒听她反问,却也不答,只威胁性收紧掐在洛婉清颈上的手指,冷静威胁:“杀你足够了。”

“公子不必紧张,”洛婉清听谢恒警告,放软了声音,撒着谎安抚道,“属下并无恶意,只是担心公子安危,想为公子诊脉而已。”

“我的脉你看不出虚实。”谢恒冷声劝阻。

洛婉清却是没有放弃,只定定看着他,坚持道:“公子可否让属下看清虚实?”

这话出来,谢恒没再出声。

明明只是脉象,他却在这一瞬觉得意有所指。

“为何?”他忍不住询问,“是虚是实,你在乎?”

“我在乎。”

“在乎什么?”

谢恒盯着她的眼睛,想求个答案。

洛婉清没有出声,谢恒嘲弄一笑:“你……”

“我在意崔观澜。”

洛婉清骤然开口,谢恒声音顿止。

洛婉清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拉开他身侧手上手套。

“我在意他在哪里。”

手套彻底拉开,露出一只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洛婉清抿紧唇,又伸手探入面前人衣衫。

青年呼吸顿时重了几分,肌肉绷紧,洛婉清顺着他的腹间磨到他背上,触碰到他的伤痕,她神色一动,哑声道:“我在意他是谁。”

说着,洛婉清认真摩挲着他的伤口,辨认着伤口的形状、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