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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道(619)

王神奉闻言,神色冷了几分。

谢恒看向李宗,行礼道:“陛下,方才监察司拦截了一名送信出去让南衙十六卫带人包围监察司的探子。今日花园中埋放了火药,混入了三波刺客,陛下,洛婉清到底是护驾平乱,还是为私怨刺杀郑平生,此事待定。”

说着,谢恒看了周遭一眼,意有所指道:“但天威不容触犯,今日陛下免死金牌在,想赦谁,便可赦谁。若有异议者,臣,万死不辞,定当诛其全族,以震朝威。”

话说到这里,众人算是听明白过来。

今日有三波刺客来刺杀李宗,刺杀之后,监察司围困众人搜查刺客,王神奉竟然直接调南衙十六卫的人过来做某些准备。

这个消息让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

赦免洛婉清似乎已经成为李宗此刻彰显自己作为天子尊严,与世家博弈的筹码。

李宗面上不显,沉默着不说话,旁边李归玉扫了一眼李宗神色,立刻道:“谢司主好大的口气。今日若你力保洛婉清,来日郑氏谋反,兵乱四起,该算在谁头上?”

“郑氏谋逆那自然是算在郑氏的头上。”

“郑家势大,若郑氏备战,威胁国本,谁来负责?”

“我负责。”谢恒答得毫不犹豫,随后他一撩衣摆,跪在地上,认真道,“微臣谢恒在此起誓,若郑氏敢有半点忤逆之心,微臣愿亲自率军,一月之内平定司州,如果让郑氏踏出司州半步,微臣提头来见!”

听到这话,所有人脸色顿变。

郑氏在司州拥兵数万盘根错节,一月内灭郑氏,这简直是狂言。

“谢恒,”谢修齐紧捏手中瓷杯,忍不住道,“你休要太过狂放!”

“年轻人嘛,”王神奉轻笑起来,盯着谢恒眼中尽是杀意,“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倒也不稀奇。”

周边人议论纷纷,李宗盯着谢恒,他看着谢恒的眼睛,斟酌着谢恒的用意。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现下说这些,还太早了些,朕相信郑氏会明白这是个误会,朕也相信,今日应当有许多误会。毕竟是恒儿大喜之日,罢了吧。”

他似是妥协让步,叹了口气道:“今日这些刺客不必查了,至于那些给十六卫送信的人,或许也不过是诬陷他人的幌子,毕竟十六卫归属朝廷,又岂是哪个朝臣能命令的呢?就这样算了吧。而洛婉清……”

李宗想了想,抬眼看向谢恒,只道:“恒儿这样看重她,那朕免她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发海捕文书下去找人,找到之后,恒儿你亲自带她,去郑氏给郑家道歉。”

“是。”

谢恒应声,众人听着李宗的安排,各怀心思。

他这明显是各打五十大板,不追查刺客,不追究给南衙十六卫送信,但留下了杀郑平生的洛婉清。

那洛婉清,到底是不是李宗派出来的?

而今日刺杀李宗之人,又是谁安排?

朝臣心中都疑问,有无数可能,可谁也不敢多言,李宗疲惫摆手,撑着额头道:“下去吧。归玉在这里等着,同朕一同回宫。”

“是。”

李归玉应声,明白李宗怕是被今日刺杀惊到,一个杨淳已经不足以让他安心,要留下他这个亲儿子看守。

李宗开口,在监察司关了一天的人便立刻起身,赶紧离开,就怕生变。

等所有人走后,李宗由杨淳扶起身来,叹息道:“恒儿,随朕进来。”

谢恒跟着杨淳去到后院书房,刚一进屋,李宗转手便是一巴掌猛地扇在谢恒脸上。

谢恒站在原地不动,李宗盯着他道:“跪下!”

谢恒闻言跪地,李宗垂眸看他,眼中尽是冷意:“是不是放纵你太久,你就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监察司司主?这个位置是谁给你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谢恒平静道,“是陛下。”

“那你还敢这样做?”李宗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想不明白,“你没听到她喊什么吗?她做什么吗?现下全天下都觉得是朕指使她!你还要保她?!”

“但现下——”谢恒开口,提醒道,“全天下人也都知道,我袒护她。”

李宗一愣,谢恒扬头,认真道:“君父,这样的罪责,请让灵殊来担。”

言出瞬间,李宗突然明白谢恒今日的用意。

这么多年世家尾大不掉,每一任君主都受其钳制,如果此次郑氏不反,那日后所有世家做事都要有所掂量。他的帝王之位或许能达到李氏有史以来权威最盛之时。

若是反了,谢恒当真能在一月内平定司州,那其他世家必定不敢作乱。若谢恒不成,他就可以将一切罪名推到谢恒身上。

他一个监察司司主,哪里来的情深似海?不过就是洛婉清是他一手指使刺杀郑平生。

到时,刺杀郑平生是谢恒的罪,兵祸司州是谢恒的罪,他把谢恒斩了,至少能留条活路。

就像当年把崔家退出去,他便能保全自己一般。

可他竟有如此忠心?

李宗一瞬间有些无法相信,他呆呆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听他认真分析道:“君父,今日是他们要刺杀您,他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如果您再忍让下去,他们只会觉得您软弱可欺。之前是在大殿上当着您的面毒杀证人,如今敢当众行刺,在我们搜查时直接调南衙十六卫,这般下去,您觉得——”

谢恒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宗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世家的行为一步一步升级,早晚有一日,或许便会将他谋害在那座金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