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122)
子骏道:“也没什么,就是给先生写了首送别诗,随意胡诌几句。”
王燮笑道:“随意胡诌几句,便诌到今日鸡鸣?”
子骏被戳穿有些不好意思,又问王燮道:“那你送什么?”
王燮说:“我不像你这么雅,就送个俗的,送先生一块银饼,图个实惠。”
子骏淡淡一笑道:“没什么雅啊俗的,只要是真心实意送的就好。”
他们洗完澡,用木盆拿着脏衣服回号舍。到门口时,韩玉正巧从里面出来,和子骏差点迎面撞上。
两人乍一碰面,韩玉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子骏眼神一冷,嘴唇抿得很紧。
王燮在旁边一看,赶紧热场子说道:“子骏,马上就要冬至了,等下次月假时我们几个再去莲香楼吃一顿酒如何?我来做东。少昆,你去不去?”
韩玉立刻鸡啄米似地点头:“去!去!”
王燮笑着说:“那好,我...”
他一句话没说完,子骏突然板着脸道:“我不想吃酒,你们去吧。”
说完就带着常安走进号舍,连个眼神都不给韩玉。
韩玉站在原地,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似的。王燮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问他:“韩二,你和子骏还没和好?”
韩玉嘴扁着,带着哭腔急道:“他不跟我说话!”
王燮实在对韩玉恨铁不成钢,跺着脚轻声道:“韩二啊韩二,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连子骏都摆布不了。你就跟他说两句软话,再不济给他磕几个头不就行了吗!这么简单的事,为何要拖到现在!”
韩玉眼睛鼻子都皱着,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王燮气得骂道:“好好,你也要面皮,他也要面皮,那你们就铜盆遇上铁榔头——两个都硬吧!我也管不了你了。”
他唉声叹气地走进号舍跟子骏说话,谁知子骏也板着脸不理他。原来子骏刚才看王燮和韩玉说话,以为王燮向着韩玉,所以也跟他赌气。
王燮连喊几声都得不到子骏的回应,顿时急得跳脚道:“子骏,你和韩二闹别扭,却把我夹在中间。我就是王八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子骏被他气笑了,转头对他说:“你自己说你是王八,可不是我说的。”
王燮厚着脸皮坐到子骏旁边,从他桌上的小碗里拿一颗樱桃丢进自己嘴里,笑道:“王八就王八,有什么打紧。反正都姓王,也算是我本家。”
号舍里几个人都哈哈笑起来,王燮趁机把子骏碗里的樱桃吃了个精光。
一场小风波过后,各人继续干自己的事。到了中午,子骏去膳厅吃完饭,早早地就到闻鹊斋里坐着,等待霖铃来上课。
他桌上放着一副花笺信封,里面塞着他昨夜写给霖铃的送别诗。
如今临待送出,子骏心里不由微微有些紧张,指腹不断抚摸着略带粗糙的纸张。
子骏正在走神,门口突然闪进来一个身影。他赶紧抬头一看,却一下子愣住了。
进来的不是霖铃,而是孔寅。
孔寅腋下夹着一本诗集,走到讲桌边把书放到桌子上,向学生们转过身来冷冷道:“今日起我为你们讲课。”
学生们呆滞片刻后,纷纷站起来向孔寅行礼。子骏脑子里一片混乱,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跟着旁人一起行礼。
“罢了,”孔寅做个手势,翻开书准备讲课。
众人都坐下。孔寅翻好书页抬起头一看,只有马子骏一个人杵在那儿。
他皱皱眉头问道:“马逊,你有何事?”
子骏心里翻滚着各种情绪,他朝孔寅再行一礼,问道:“孔先生,请问李先生去哪儿了?”
“他走了,”孔寅简短地说。
子骏心里似乎有一块巨石沉下,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勉强支撑着自己说道:“李先生不是今天才走吗?”
孔寅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道:“他哪天走的我不知道,反正他已经走了。行了你坐下吧,我要讲课了。”
子骏只好坐下,脑子里依然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先生走了?怎么可能!他骗了我,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一堂课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等课一结束,子骏立刻飞也似地奔出斋舍,常安在后面一连声叫他也听不见。
等子骏奔到鹅毛斋门口,发现大门虚掩着。他想也没想便推开门奔进主屋。
进去一看,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肉圆,没有字画,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时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王燮朱勉简唐常安等人也来了。王燮对子骏气喘吁吁道:“子骏你怎么跑那么快,我刚才叫你半天你都不搭理我。”
子骏依然不理他,继续奔进里屋。
一进去他就看见床上摊着一张画纸,上面画着各种奇怪的人物,右上方还有一首铅笔写的小诗。
“光阴似箭亦似风
转眼春暖至寒冬
相聚别离总有时,
无尽唯在思念中”
子骏将这首诗读了一遍又一遍。虽然诗写得很烂,他却浑然不在意,只是一遍遍看着那细细的字迹发呆。
旁边几个人却被画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纷纷开始认画中的人。
“这是江陵...”
“这是张德龙,先生画得好像啊...”
“这是韩玉...”
“不是,这是韩夕...”
“这是我...”
“这是子骏和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