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206)
霖铃叹口气说:“好几日没去看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陵道:“这几日我和柳老轮替去狱中替他针灸,他烧已经退了。”
霖铃看看江陵的侧脸,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霖铃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对江陵说:“明远,平时子骏那样待你,你真的都不记恨他?”
江陵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地说:“我怎有何资格记恨他?如果换了我是他,我也会和他一样。”
霖铃心中感慨:要有多大的心脏才能像江陵这样,云淡风轻地看待世间一切起落?
她拍拍江陵的肩膀说:“明远,我替子骏谢谢你。”
江陵低下头笑笑,又对霖铃说:“先生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忙一天。”
霖铃“嗯”一声道:“你也是,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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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霖铃起床后不久,雷捕头忽然来找她,说邻村的仵作已经到了,正在县衙向苟县令报道。
霖铃急忙赶到县衙一看,来的仵作姓窦,年龄大概四十岁,背上背着个竹筐,看上去一副很精干的样子。
彼此寒暄一番后,雷捕头带窦仵作去尸房验尸。临走前,霖铃特意提醒该人,说裴聪的伤口处沾有些许白色粉末,请他有空验一下。
窦仵作立刻应允:“好,待我验完尸便立即核查。”
雷捕头和窦仵作走后,霖铃没有事做,又去监狱弯了一趟想看看子骏。在雷捕头的照拂和王燮的银钱攻势下,几个狱子和霖铃都已经很熟悉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放霖铃进去探监。
霖铃走到关押子骏的牢房附近的一个拐弯处,忽然听见里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偷偷把头伸出去看。
一看她就吃了一惊。
只见石娇和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在子骏的牢房外面。石娇扒着栏杆正和子骏说话,雪白的脸上还有不少泪痕。
子骏坐在牢房里,看上去衣服还算整洁,人和前几天相比也更干净。看来他老爹驾到后监狱里的住宿条件确实改善了不少。
石娇对子骏说:“二郎,你放心,我爹和你爹都在想办法救你,你再吃几天苦就没事了。我给你做了一些吃的,还有些书和笔墨,你就在里面消磨时间,切不可饿着自己。”
霖铃这才发现那丫鬟脚下有好几个包袱,看样子都是石娇带来的礼物。
子骏看看石娇,感激地说:“石娘子,多谢你替我费心。”
石娇面露羞涩之情,半低下头道:“二郎,你对我说话不要这么客气。将来你我成亲后,你爱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子骏愣了一下,然后颇为尴尬地说:“石娘子,多谢你的厚爱。但是婚约之事,还是算...算了吧。”
石娇大吃一惊,秀眉蹙起立刻急道:“算了?为什么算了!二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子骏一脸低沉道:“如今我已是阶下囚,将来功名尽毁不说,保不准连命都没有。你若是跟了我,定有吃不完的苦,受不尽的累,还是让你爹给你另寻良人罢。”
石娇听他这么说,脸色才稍稍和缓下来,对子骏温柔说道:“子骏,你不用担心。你既然没杀人,便无人敢给你定罪。如果谁敢冤枉你,我爹爹第一个饶不了他。就算你真杀了人,我也会求爹爹给你想个法儿,让你不用吃官司。”
子骏苦笑道:“那样一来,岂不是受人话柄,说我马逊贪赃枉法,无法无天。”
石娇秀眉倒竖,气哼哼地说:“谁敢这样说,我便割了他的舌头!”
霖铃在后面心里一惊,心说这小姑娘倒是挺心狠手辣的。
子骏只是沉默不语。石娇有点急了,隔着铁栅栏推子骏的手臂道:“二郎,你还不了解我的心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爹和我爹又是至交,谁能把我们拆开?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们在园子里玩耍,我扮成卓文君,你扮成司马相如,你对我说,长大后也要和我做一对红尘夫妻...”
她说着说着,脸上慢慢现出一种幸福的光彩,似乎全然沉浸在往日甜美的回忆中。
子骏见石娇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忍不住苦笑道:“石娘子,这是儿时的游戏,做不得数的。”
“怎么不算数!”石娇一下子站起来叫道:“你爹和我爹早有默契,待你明年蟾宫折桂后就为我们办终身大事,二郎你怎能临阵退缩,说什么游戏的话。若是你担心这趟官司,我已说过了,你绝不会有碍,我也绝不会嫌弃你。哪怕你真的刺配他乡,我也会跟随你!”
石娇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里含着盈盈的泪珠。
霖铃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石娇抹去脸上的泪珠,又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沿着牢房铁栅栏交给子骏,含情脉脉地说道:“二郎,你记得这首诗么?这是你小时候写给我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白首...”
子骏心里烦躁,忽然抢过那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道:
人生羁旅客
行行复行行
相聚因缘起
离别亦复兹
各有前程路
无需夜伤啼
来年花红日
各折连理枝
写完他把纸从栏杆里又还给石娇,颤声说道:“石娘子,这是我的心里话,你...你...就当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