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弄(54)

东方明却不正面回答，看了她半响，突然问：“当年，你为什么会离开温府？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宿命如此。”东方焰嘲讽地接了一句。

东方明也不生气，只是细细地看着她，神情无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东方焰觉得无趣，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侍卫突然断喝了一声，“什么人！”，然后，便是一阵乒乓作响的刀剑相击声，还有人负伤后的惊呼声。

东方明神色一凛，匆忙地丢下一句：“呆在这里”，然后掀帘走了出去。

东方焰自然不是什么听话的善类，她正准备随之走出，帐篷的另一面突然插入一柄雪亮锋利的刀，刀刃划过，厚厚的毡垫滋拉一声裂开，一个人影从破开的圆洞里跨了进来。

东方焰警觉地望着来人，却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帽檐压得很低，只看到嫣红润泽的唇，紧抿着，刀一般坚毅。

东方焰觉得一阵眼熟：她必然在哪里见过此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焰？”那人开口，冰冷清越的女声。

东方焰怔了怔，然后点头，“你是？”

“公主让我来救你，跟我走。”女子简洁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东方焰犹豫了片刻，然后紧追其后。

跨出帐篷，这才发现外面早已一片喧哗，花厅的方向已燃起了烈烈大火，繁茂的火焰将夜空照得通明，往来川息的士兵端着盆具，匆忙救火，较远的地方，两队人马正打得不亦乐乎，一边是正规军，人数众多；另一边皆蒙面灰衣，动作迅捷而有序，人岁少，却实力相当。场面乱成了一团。

走了没几步，东方焰又瞥见了东方明，除去斗篷的东方明一身淡紫色锦袍，腰间是一条宽大的碧玉带，长身玉立，长发微拢脑后，夜风火光下，发梢袍摆轻扬，映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宛若一景。

她再次在心底感叹了一下这个破小孩的变化，正打算趁乱离开，东方明却已转过头，不巧偏巧的看见了她。

只见他手臂轻抬，人未至，一阵刻骨的寒气却迎面扑来，东方焰皱了皱眉头，慢镜头一般看着那枚越来越近的飞镖，脚步后移，微侧身，刚要躲过去，另一侧也射来了同样的飞镖——只是没有东方明的那枚精致——两枚飞镖风驰电掣，在她面前砰然撞击，啪啪两声，都落在了地上。

东方焰快速地扫了一眼，原来是一直金口难开的斗笠女子回手相救。

东方明略有点吃惊地望着自己被打落的暗器，然后很快地恢复了常态，望着戴斗笠的女子，沉声问：“你是谁？”

斗笠女子却不加理睬，折回身，一把拉住东方焰的胳膊，便要离开。

东方明腾跃起来，凤目微凛，一种摄人的杀气从他总是玩世不恭的眼角边射了出来，那杀气若有实质，让斗笠女子迅捷地将东方焰一推，全力备战。

东方焰被推了一个踉跄，还未站稳，身后又是一真鼓鼓的风声——那是大刀砍来的声音。

她突然觉得烦，这样打来打去，到底有什么意趣？

如此想着，她顺手抄起方才落在地上的飞镖，扣紧，然后转身，向声音的来处刺过去。

她的反应本就比别人灵敏许多，这样信信的一个动作，她做来是从容不迫的，而别人看来，却躲无可躲，快速异常。

飞镖已经抵在了那个偷袭士兵的喉咙口上，那张放大的瞳仁里满是恐惧。

东方焰却莫名兴奋起来，她几乎听到了刃口划破皮肤的声音。

可是，她的手没能再往前刺——她的手腕被一个人握住了。

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比起东方焰欺霜赛雪的肌肤，一点也不逊色，反而多了一份玉一般的通明。

（五十九）本性

那只手只是松松地一捏，就让东方焰周身都使不上劲来，手指松开，飞镖颓然落地。

她诧异地回过头，然后见到了那一簇白。

许久不见，他的容颜没有减少分毫，依旧如仙如梦，让凡尘俗世刹那寂静。

“纳兰……”这个久违的名字，下意识地冲出东方焰的嘴唇，疑惑而讶异。

纳兰静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眸望向那个已经被吓傻的士兵。

士兵满脸怔然，还未从死而复生的震惊里醒来，又惊叹于纳兰脱俗的美貌，口呆呆地张着，完全没有一丝反应。

“你去吧。”纳兰开口，冰柱委地。

那士兵如梦方醒，连忙转身跑开。只是仍旧忍不住时不时地回头，近乎贪婪地望着纳兰静雪——有时候，人类对美的迷恋，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东方焰也望着纳兰：每次见到他，多多少少，是有所惊艳的，可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年少时积累的恐惧和身体最深处违背意志油生的熟悉。

“为什么阻止我？”怔忪了许久，她终于开口。

她的手腕因为他的冰冷，有点麻木了。

“不要杀人。”纳兰思考了一下，用最直接的四个字回答道。

“不杀人，难道等着被人杀？”东方焰费力地抽出手，有点懊恼地反驳道：“我又做不到像你这样神出鬼没，总要学会自保吧。”

纳兰静雪垂下眼睫，似乎没有察觉她语气里的冷嘲热讽，等了等，方抬眸道：“以后不要轻易让自己异变。异变后的你，会渐渐转化本性，变得嗜血。不到万非得已，不要取下玉佩，更不能动杀念。”

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淡，却又容不得人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