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经(285)+番外

徐夫人微微摇头，道：“但现在，立前你回来了。你转变了心思，更改了初衷。”她继续道：“有我和你大伯父的例子在前，她会类比生出一些想法，实在再正常不过。”

对于徐立前的归来，徐惠一开始，无疑是欣慰的。

但随即，徐立前得到徐夫人的看重，也很快得到徐家族人和管事掌柜等等的认可和看重，他的地位开始确立稳固并凸显出来……徐惠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自己越来越无人重视，心头怎么会不生出落差。

心生落差，自然就会多思多想。

那么，她此时产生任何念头，都在情理之中。

究竟是有他的错误存在。

徐立前站在那里，面露苦涩。

徐夫人将目光投向他，淡然地道：“立前，你此时若是开口说退却，我必不会再干涉于你。”

若说从前徐立前年少天真，需要她逼迫督促规劝才能走上这条路……那么现在的徐立前，在徐夫人眼中，已经是一位思想绝对成熟独立之人，他已经有能力替自己选择将来要走的道路，并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所以，就算徐立前再出口说“放弃”，说“成全徐惠”之类的话，徐夫人会失望，但却不会再规劝，更不会再强迫，自然也不会再挽留他！

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做出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徐立前张了张口，摇摇头，轻声道：“惠儿年纪还小，需要娘亲您多多教导才是。”

“你能明白这一点，我便放心了。”徐夫人点点头。

徐惠的性格和能力，并不能让她满意。不然，她在徐立前“叛逆”的那些年之中，她早就“放过”徐立前而去培养徐惠了。她自己就是女子，当然不会歧视女子。但正因为她本身就是女子，才能很清楚地看到徐惠身上缺少的是什么！另外，若是太平年月徐家不温不火地做些普通生意也就罢了，以徐惠的资质，稍微培养，便足以接班；但如今却是乱世已显，徐家立足海洋聚拢无数财富，早已经成为这天下势力之中的一份，好比站在风口浪尖之上，需要的绝不会一个守成之人！

徐惠不行！

只有从最底层磨砺回来的徐立前，才开始让徐夫人看到了希望。

☆、244 茫然

她徐元真还很年轻。

就算没有让她足够放心的继承者，她也有足够的时间来为徐家谋划。

徐夫人淡淡地道：“惠儿那边，你不必担心。”她道：“她还不至于太傻，以至于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待过了新年，你们兄妹按计划一同到海上走一遭。”徐夫人顿了顿，方才轻启朱唇，低声道：“乱世格局已成……必要时候，我们都要离开这个地方。”

徐立前蓦然一惊。

徐夫人轻叹道：“真要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族人离开这块祖地，这块祖地反而有更多保存下来的可能。待出了海，立前你会发现，这天地之上，实在非一城一地可比。到那时候，你或许会有新的想法。”

徐立前肃然应“是。”

“去休息吧。”徐夫人摆摆手。

徐立前行礼，再次走出了梧桐苑。他回到自己松涛苑的书房，回想着徐夫人最后所说的话，从书架上找出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打开，却是一副地理图。上面所标注的，正是东南各个小国，和那茫茫无际的大海。

他回头再去翻看书上内容，很快沉浸其中，渐渐真的将对徐惠的忧虑抛在一边了。

秋风萧瑟。

枝头再不复旧日的热闹，只剩下孤零零一两片叶子在秋风之中挣扎着不肯落下，无端就能让人让人心情沉郁起来。

洪光道长一走，就再无消息。

就连京城那边，也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新帝元年，是风调雨顺的一年，也是丰收的一年。地里的出产此时已经全部都被收入了仓中，百姓们提了一年的心终于也随之安稳地落到了肚子里，悲苦的面庞上换成了荡漾着满足的笑容，已经开始美美地想着新年了。

徐大老爷在家族墓地里守孝，他在徐家的影响几乎消失了。族老会也不再胆敢违逆徐夫人的任何意志，只是更加亲善徐立前，似乎因为徐夫人选择了徐立前作为接班人而不是再选一个女子出来，格外满意格外满足了一般。

也因此，身为徐夫人宠爱的小女儿，偌大的一个徐家，再没有人非要出面拦着徐玫，指责她不应该到处走动，什么地方都去。

徐玫到过徐家祠堂。

她看到了那几口被洪光道长打开，尚未被重新钉起来的箱子内的物品。只可惜，里面关于徐师的记载不少，但却没有太多新的有意义的东西。

这让徐玫难免觉得失望。

但她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箱子都一一打开来看。

徐玫猜想，徐夫人一定有将这几口箱子打开看过，但也一定不会有时间去翻阅所有的先人的遗物。这些箱子，许多都是徐家先人自感时日不多时候亲自封存的，若是随意打开，难免有对先人的不尊重。

她又去了藏。第四楼也跟着去了一趟。

但却依旧茫然。

尤其是初雪突兀地落下来，纷纷扬扬，让整个天地仿佛成为了一片混混沌沌之时，徐玫心中的茫然越来越是明显。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这些日子，她曾经劝说自己放弃寻找过去，劝说自己承认徐夫人的话，那些关于徐师的隐秘甚至那本《浮世经》本身，对于她徐玫来说毫无意义……但每每当她想要放弃之后，夜晚入梦，就会梦到前世最后那一场大火，无声无息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