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宠(85)
如果经历了这些,还安然地享用着他的体贴和温柔,那不是知趣,而是无耻。
她已经无情,断不能再无耻了。
顾隐尘手中一空,呆呆地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所有的伪装终于崩塌。
脸上的落寞,再不可抑制。
伊人在房里呆了一下午。
想自己的养父伊志,想从未见过面的父母,想贺兰雪,想吴湘的话。
吴湘说,他活不长了。
贺兰雪活不长了,他看上去那么强大有力,原来已经是一具千疮百孔的身。
她得救他,却不能帮他完成心愿。
伊人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即便是被蹂躏被掳掠的时候,也不曾像这样恐惧过。
她不过是尘埃。渺小无力。
前途未知。救不了自己,也无法抱住他。
这样呆若木鸡地坐了一下午,桌上的饭菜未动分毫。
到了晚上,屋顶上突然传来呜呜咽咽的笛声。
悠扬动听,而且甚为熟悉。
她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地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顾隐尘倒挂在屋顶上,头凑到她面前,手伸出来,微笑道,“上来。我有话对你说。”
伊人迟疑地将手递过去,顾隐尘手臂用力,将她拉到了屋顶。
夜风习习。
广袤的天空,让心情为之一爽。
顾隐尘仰躺在屋顶上,手里把玩着短笛。
伊人也依葫芦画瓢,躺在他身侧。
“伊人,知道北极星吗?”他忽然指着满天星斗问。
伊人愣了愣,然后轻声答,“知道。”
(四十七)入宫为奴(上)
“伊人,你知道北极星吗?”顾隐尘问。
“知道。”她点头。这个问题,贺兰雪也曾问过她。
她说,他是她的星。
从前时,现在是,以后也是。
“有人告诉我,如果迷路,就找到它,它能引导你的方向。”伊人幽幽地,继续道。
顾隐尘微笑,“是,它一直在那里。”他扭过头,望着她,深深道,“一直知道自己的位置。不变不移。无论任何时节,遇到任何事,无论乌云遮蔽,还是清辉遍洒。它不曾左右过分毫。”
伊人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理论,与贺兰雪的相似,又似乎不同。
“伊人,永远不要丧失自我。人生在世,当随心而动。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坚持它,不要因外事摇摆。”顾隐尘微笑着,轻声道,“记得你最初的善良,最初的感动,最初的原则。那曾是你吸引我的全部,我希望,你能永远是那个我钟爱的女孩。即便……即便我们只是朋友。”
伊人点点头,眼眶又热了起来。
顾隐尘转过身,面向她,忽而伸出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拥抱,没有欲念,没有**,只有细水流出的平和与宁静,伊人刹那间泪流满面。
那一夜,她睡在他的怀里。
那一夜,他吹了一夜的笛。
笛声幽幽,梦靥深深。
许多年后,当伊人每每忆起那一夜,只记得满鼻的馨香。那天籁般的音符,如泛着光的羽毛,展翅。包裹着她。
顾隐尘亦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了,也许是凌晨的阳光实在太温暖,而怀里的她,睡得太安详。
他闭上了眼。
等他醒来的时候,伊人已经不见了。
旁边放着一张泛着淡香的纸笺。
上面,是伊人漂亮秀气的小楷。
“隐尘: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用挂念。我不想再让身边的人担心,也不想成为贺兰的困扰。从今天起,我要重新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也会永远记得你昨晚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遇到什么,绝对不会丢失自我。伊人,永远会是你曾钟爱过的那个女孩。”
顾隐尘久久地望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唇扬起来,笑意满至眼底,又被忧伤所惑。
离若最近心情大好,与离素素坐在御花园里品茗闲聊,看着不远处一簇晚开的秋菊,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那天在朝上,贺兰雪束手就擒,他还以为贺兰雪有什么阴谋有什么后着。
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不仅没有任何行动,而且,据牢里的人说:摄政王很消沉,好像挺认命的样子。
这倒让离若始料未及了。
“皇姐,贺兰雪已经这么不知好歹了,为什么皇姐还要公布与他的婚事?”对于这一点,离若一直没有想通。
贺兰雪与长公主的婚事,是离素素传出去的。
离素素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裙,外面披着白色的貂皮毛领披风,未施脂粉,看上去洁白无暇,像一朵优雅的百合花。
“一个全无身份全无来历的人,会在短短两年内爬上摄政王的位置,成为辅政大臣之一。你以为,只是你那个区区的罪名,就能把他打压下么?”离素素的声音很温柔,如果不听内容,根本想象不出她在谈论如此严肃的话题,“我早就说过,对于贺兰雪,只能拉拢,不能打压。”
离若撇撇嘴,颇不服气道,“皇姐不过是自己喜欢他,何必找那么多借口。你若真喜欢他,朕立刻放了他,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娶你,何必还要玩那么多曲折。”
离素素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若儿,在皇姐心中,谁也比不过你。贺兰雪虽然不错,但他若是威胁到若儿的皇位,姐姐照样能让他生不如死。姐姐这番顾忌,是为你着想,你懂也不懂?”
离若不吱声,端着茶又品了半日,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你说,那个伊人有什么好?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她的样貌比不过皇姐的十分之一,气度地位更不可同日而语,贺兰雪为什么会单单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在堂上承认与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