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宠(95)
而追击他的士兵,那些在北滨战场上锻炼得如狼似虎的军士们,个个骁勇善战,即便离若得侍卫武艺高强,却也是不敌。
眼见着,他就要被追上。
年轻的帝王,才不过刚刚满十五岁的少年,就要这样死于刀剑之下!
贺兰雪站在远处冷冷地瞧着,没有表情,更没有悲悯。
最后一个侍卫为离若挡下了剑。
倒下了。
那些彪悍的,满身疤痕的士兵们,蜂拥而至,很快将离若围到了正中央。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投降求饶——这是他的骄傲所不允许的。
另一个选择——引颈就死!
(五十四)险境逃生
生与死,离若在很慎重、很慎重地选择。
他的手握紧那柄装饰多过于实用的天子之剑,缓缓沉吟。
如果终有一死……
他倒不觉得悲伤,只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原来自己的种种筹谋,在贺兰雪心中,却是这般不堪一击,他便如跳梁小丑,韬光养晦了这几年,却只是别人眼中的笑话,怎能甘心!
可是成者王,败者寇的道理,离若自小就懂。
没想到,竟是这个结局。
他冷然一笑,手中利剑已翻转至颈项,眼见着就要划上去,一只羽箭破空而至,‘砰’地一声,撞到剑柄上。
离若手一激,那天子剑掉了下去,斜插到泥里。
众人顺着羽箭刺来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一个带着帽子的宫女正颤颤地拿着柄弓,对着他们。
他们大怒,举起刀戟,正欲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宫女碎尸万段,女子却缓缓地掀开了帽子,在掀帽子的同时,她从怀里取出一块有点陈旧破残的木牌。
围着离若的士兵俱是一震,其中一人低低地唤了声,“小姐?”
宫女正是伊人。
“你们既然还认得我这个小姐,就放了他。”伊人走上前,仰头,淡淡道。
那些人踌躇着,看看离若,看看伊人,又看看远处的贺兰雪。
贺兰雪本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状,已经跃身策马,慢慢地向这边行来。
伊人心中一急,突然抓起就近的一人的马辔,动手将那人推了下来。
那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敢对她动手,征仲间,已经让伊人得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说完,她扬鞭猛地抽打离若的座骑,马儿受痛,长嘶着窜了出去,伊人也追马紧跟其后。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拦还是不拦。
他们选择半贺兰雪起事,原也不过是为伊志的身死鸣不平,他们本是伊志死忠的部下,也深知将军当年之所以没有反抗没有辩解,也是为了他们,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应该为将军讨回公道,讨逆昏君。
可那个帮助小皇帝私逃的人,竟然是将军唯一的女儿,他们的小姐。他们自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伊人风驰电掣,耳边是冰冷刺脸的呼啸,后面的声音渐渐不闻。
只是,隐约着,听到那些人向贺兰雪禀报道:“大人,是小姐……”
她听不到贺兰雪的回答,也看不到贺兰雪此刻的表情。
可是身后随即响起的马蹄声,顺着风声历历传来,她意识到:贺兰雪已经下令让他们追她了。
或者说,追离若。
来不及细想什么,伊人只能一鞭紧一鞭地打着马腹,催促着座下的骏马快点跑。
前方的离若则慢慢地放缓了速度,待伊人奔至身边,他扭头道,“你不用参合进来,贺兰雪对你有情,不会对你怎样。”
在这样的境况下,离若倒还没有慌乱。
伊人不答,只是加紧地策动马匹。
离若索性勒住马,望着她,静静道,“这满山遍野,早已经被贺兰布置好了,朕既然输了,就得认输,绝不做这丧家之犬!”
他倒有骨气。
伊人也停下马,回望着他,语气宁和,不卑不亢,“我不是想救你。”
离若略有点诧异。
“我只是不想父帅枉死。”伊人凄凄一笑,淡然道,“当年父帅愿意以一己之身换得天下的太平久安,换得西离的战祸不再。我断不能让贺兰雪毁了这一切。”
改朝换代,一向是由血肉书就。
贺兰雪现在即便杀了离若,难道就能安安稳稳地做皇帝么?
不能够吧。
总有人不平,总有人要为皇室报仇,离若若死,便是数月甚至数年的战祸纷争,受苦的,便是父帅倾心保护的西离子民!
更何况,贺兰雪也不会是个好皇帝,他心中全是仇恨,他是要毁掉一切,而不是重造一切!
她必须阻止他,她不能让他双手沾满洗不清的鲜血而悔恨终生!
“所以,陛下,就算是为我,保护自己。”她突然翻身下马,站在离若的马下,仰面望着他,“陛下,你先下来,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离若怔怔地翻身下马,伊人冲着他和蔼地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尊木雕来。
正是顾隐尘当日为她雕刻的头像。
“这是……你?”离若看着木雕的面目,呆了呆,又看了看伊人。
伊人微笑,点头。
离若心中却是莫明地一荡,他知道民间有一个习俗,女子送男子肖似自己的木偶,便是示爱,便是定情。
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伊人断不会有这个意思,可这个雕工细致的木偶,却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些习俗,感觉也尤其奇怪,心底竟翻涌出从未有过的烦乱。
面前的女子,神色清明坚定,发丝衣衫分明已被吹得如此凌乱,却又在这凛冽得秋风里,有种岿然不动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