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神话(165)

周洛冰也不知道怎么的，声音也放得柔和，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疼惜。

顾汐风“嗯”一声，倒是出乎意料的乖巧，竟然将那红酒放下。径直回到餐桌前，很认真地吃饭。他吃相始终斯文，有大家教养的风范。在这吃饭的过程中，却是始终没有看周洛冰一眼。

周洛冰看看他，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恍然想想。却是想不起。忽然之间，她又觉得自己这样老盯着陌生男子看很不礼貌，有勾搭男人的嫌疑。于是，她便转而看电视。

经济频道在说科技产业，网游市场。倒是正提到“最神话”的竞技未来，以及全息版本“东方降临”在全球的影响。她便就看看媒体的观点，听来听去，不过是寥寥几句，都是大家说烂了的论点，没有一点新意，甚至对游戏竞技职业化的经济能量都是浮光掠影带过，没有一点深入的观点。

“如今的新闻媒体越来越浮躁，引到与深入，一点都没做到。”顾汐风忽然开口说。

周洛冰“嗯”一声，表示应和，不由得看他一眼，他已吃完，正起身穿围裙，像是要收拾似的。这倒让她一愣。她先前可没想到这男人会主动收拾残羹冷炙，围着围裙去厨房洗碗。她在厨房做菜就想清楚了，这是最后的了结，那洗几个碗也无所谓。

“你等我一下，我洗碗。”他说得天经地义，专心收拾碗筷。

等他抱着碗筷去屋里，周洛冰才觉得这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你以为他是这样是，他却那样做了；当你认为他是那样的，他却又这样做了。

周洛冰坐在沙发上，头脑有些发晕，她隐隐觉得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一次的谈判也许并不顺利。但是无论如何，重话也好，什么都行，不能再这样纠缠不清了。

她自诩淡漠，自诩潇洒，自诩自信，可是听到林德之那种毫不留情的话语，她还是骤然觉得烦躁恐惧。因为他的话语将她最深刻的忌讳都撕开，让她去直面。

说什么新时代没有门第观念，说什么当今社会就要迈开大步往前跑，说什么青春年少就要勇往直前。其实到了实际情况，说到底都是瞎扯淡。

门第观念一直以来都是根深蒂固，这是客观存在的， 不是自己不去搭理就不存在的，也不是自己勇往直前，就一定可以消弭的。

她不想跟这个层面上的人再有什么交游与往来。若是可以，宁愿是合作、或者金钱的关系，也不至于那样被人看低。

当然，陈汐华是除外的。这是她曾经的执念，也是刻入她生命里的人，如同自己的父母一般。

可是顾汐风不同。他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人，于她的生命没有过多的交集。

周洛冰心里乱糟糟一团，全没了平时的清明。顾汐风倒是很快收拾妥当，脱了围裙，坐在她的对面，说：“不喝酒，喝茶还是咖啡呢？”

周洛冰摇摇头，用很平缓的语气说：“顾汐风。我欠你的一顿饭已经还你了。我们两不相欠。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顾汐风拿水杯的手一顿，将水杯缓缓放下，说：“你欠我的一顿饭是还了。可你欠我的恩没有还。”

周洛冰不知道他到底要闹什么，只是觉得这实在好笑，于是便冷笑，说：“昨天，我并没请你出手。你既然自作主张出手，那就不要期望有回报。所以，我不承认你对我有任何的恩情。”

顾汐风不语，就那样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看着周洛冰，神情平静得很。

“这是世间规则，在对方没有主动恳求你之前出手帮对方，你就要有收不到回报的心理准备。顾家五少，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不懂。”周洛冰声音清澈，当她在纷乱里抓出“汐风无痕”曾跟她无意说起的这一句时，烦乱的心骤然变得清明。

顾汐风听到这一句，原本平静的神色陡然一震，眉头一蹙，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什么，却又顿住没有说出来。过了片刻，才问：“你想抵赖？”

周洛冰“嗖”地站起身，冷冷地说：“我没空陪你疯。”

“我们不是朋友么？”顾汐风也站起身，冷声问。

“不是。”周洛冰立刻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这这个字后，心上一颤，看到他转瞬即逝的难过，她心里更是觉得微微疼痛。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又低低地补充一句，然后又问，“你是介意昨天那个杂碎的话，介意我的身份，是么？”

周洛冰是介意，但她却只是冷笑一声，口不对心地说：“笑话，我自活我的，我介意谁了？”

“如果，跟他没结果，就不要跟他在一起。”顾汐风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语气像是在劝她。他虽然没有明说，周洛冰却是听出他所说的人是陈汐华。

这是她的隐私，偶尔被他知晓，他居然就来干涉。周洛冰心里一股火“噌”冒上来，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有，我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不过萍水相逢，吃一两顿饭的交情。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给我增添任何的困扰。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OK？”

顾汐风就站在沙发前，双手插袋，一张好看的脸没有变化任何情绪，只是眉头蹙得更紧。

“好了，我希望像上次的短信事件以及刚才对我朋友的胡说八道都不要出现。当然，最好的是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也不要出现在我生命。希望顾先生自重。”周洛冰一口气将自己的来意明确地说出来。

顾汐风只是蹙了蹙眉，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