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风流(145)+番外

我想抿出一抹笑，却发现嘴角像是冻住了，半转身子仰头看他，出口的声音有些哑：“当初你知道我跟他……你心里……”钟离将我拥入怀中，一边轻抚我的发，“凌宣，不要这么想。我知道你心里有他，只要他不像从前那么折腾，害你难过，我……”钟离深吸一口气，将我搂的更紧了些，“我不介意。”

我半闭着眼，因为他的话再次湿了眼眶。靠在他的胸膛，手向上游走搂住他的脖子，我轻声说道：“风，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步出客栈，天仍然黑着。漆黑的夜空里，碎钻般的星子一闪一闪，却没有半点月光。“带我去见你家公子。”我看着萧晟，说话的声音仍然有些哑。

“王爷。”萧晟站在马车边，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公子他……”

“你若知道，就带我去。”我打断他的话，冷冷望他的眼。

萧晟犹豫片刻，轻轻点头，转身朝马厩的方向走去。钟离跟着上前，深邃鹰眸与我对视，示意我在这里等。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我靠在钟离怀里，轻轻闭上眼，唇角微微牵动。就在不久前，也有人这样拥着我，手握缰绳，眼色明媚如春，声音低醇若酒，在我耳畔温言说道：“所以说，我和宣儿你是天生一对。”攥着钟离袖子的手指更紧了些，我咬牙，喉头有些艰涩，郁岚井，既然是天生一对，既然已经互许终身，那么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

城西一家客栈里。

萧晟在前头执着一盏灯，我和钟离走在后面，放轻脚步走上二楼。行至一间屋前，萧晟停下脚步，我轻声问道：“这里？”萧晟点头，小声说道：“公子昨天叫人送了好多酒过来……”

我心里一酸，半垂下眼眸，钟离轻轻扶我的肩：“凌宣，我在客栈外面等。”

我点点头，接着有些呆呆的看向房门，钟离握住我一只手将我往后拉了拉：“我来。”接着略提内力以掌为刀，劈向房门的门栓，门“咔嚓”一声开了，木头栓子应声落地，我偏头看了钟离一眼，示意他安心，然后抬脚迈了进去。

尽量将关门的声音降到最低，我转身，朝床边走去。桌子上，窗台上，倒落的椅子边，到处都倒着酒坛。我眉越皱越紧，他这是喝了多少？虽然知道他酒量不浅，可这么个喝法，就是神仙也撑不住啊！

走到床边，就见一直风姿翩翩气度卓然的那人颓然半躺在床上，一只腿还在床边悬着，一身银白色锦服皱的不成样子，如墨长发纷乱散着，枕在身下，狭长双目紧紧闭着，修眉紧蹙，唇色嫣然，一手垂在床畔，另一手还握着一只酒瓶。

我心中酸涩，半倾身子，去取他内侧那只手里的酒瓶，他握的不紧，我没费多大力气就拿了出来。转身将酒瓶放在桌上，我又弯着腰，抬起他那条垂在床边的腿，放在床上，接着为他脱掉鞋子。转身，看到搭在水盆边上的布巾，我将布巾浸湿，拧干，走到床边，先轻轻为他理了理额头和颊边的发，接着手执布巾，动作轻柔的为他擦拭着额头，脸颊，鼻子，下巴。又小心的执起他的手，为他擦拭干净掌心和手指。

最后，我站直身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眼前有些晕眩，腿也控制不住的颤。手背扶着额边，我眨了眨眼，视线再次恢复清明，却见一直紧闭着眼的人，长而微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隐入发间。我手一抖，布巾直接落在地上。原来他一直都醒着……

我紧咬着唇，倒退两步，唇角微僵，不禁溢出一丝苦笑。转身，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萧晟仍站在门边。我悄声说道：“去取些热水，还有热米汤。”

有些失神的转身，就见先前一直静静躺着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修眉紧蹙，往日里清亮的凤眸染着疲惫的红，定定望着我一步步走近。我抚上他的脸颊，努力牵出一抹笑：“我不走。你再躺会儿，我在一边陪你。”

他眼睫湿湿的，幽幽颤着，半晌，微微仰头，往日里低沉醇厚的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宣儿，我好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我低声说着，一边将他的头搂入怀中，一直隐忍的泪终于放肆流淌：“我知道……郁岚井，这辈子，是我负了你。”

他伸手，搂住我的腰，我将他拥的更紧，哑声说道：“我不知道人有没有下辈子。如果真有来世，无论到时候你理不理我，我都只爱你一人！哪怕要等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感觉到胸前的温热湿意，我只觉心尖儿如钢针刺痛，深深喘着气，泪水无知无觉的滑下：“我是真的爱上你了，郁岚井。”

他搂在我腰上的手轻轻将我拉开些距离，一双凤眸里水光浮动，衬得浅褐色的眸子清清亮亮，眼白却带着丝丝血红，绝美的唇抿出嫣然一笑，可那笑只看的我心中更痛呼吸艰难：“宣儿，我喝了一整晚的酒，一直在想，我没有想离开，我只是一直想，要怎么样才能既不惹我的宣儿伤心，又不让自己这般痛苦。”泪水越流越急，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无声落泪，扯着他后背衣服的手指却越攥越紧。

“一直到刚刚，门被人打开，你脚刚踏进屋子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是你。”郁岚井唇畔的笑愈加明媚，“我告诉自己，没办法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难过，那我情愿那个人是我自己。我的宣儿，我要她永远都开心。”郁岚井说到最后一个字，搂着我的腰让我坐进他怀里，接着轻吻我的眉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真有来生，我愿三生三世都能陪你一起，黄泉碧落，永不言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