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似锦这时才发觉他的靠近。
她伸手调整了陆渺枕着的位置,看着他低垂着眼睫, 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着。
凡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或是有什么成就,不管或大或小,都要经历苦痛的打磨。程似锦摸了摸他的脸,陆渺没有醒,朦胧地蹭她的手心。
她停了一阵子, 才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来。
四月初, 特助从几位知名的收藏家手里收到了陆渺曾经的画作。还在世的青年画家的画说起来也没那么值钱,只是他的身世过往、还有他暂无新作的特质, 略微提高了一些价格。
其中有几人是程总的旧识,有一人拨来电话打趣:“最有名的那一副不是就在你手里么?怎么还要?”
程似锦单手合上掌中的文件, 语气毫无波澜:“弄坏了。”
“……”
对方听说过陆渺跟着她的事,程似锦这么说, 打探的意思就歇了, 免得惹她不高兴,随后做了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把那幅画送给了程似锦。
过了几日,陆渺再次来她的办公室。他刚开始没注意到,就坐在那个角落的位置打开单机小游戏,翻了翻自己的攻略,读取进度,游戏加载的时候,陆渺抬头向姐姐的方向看了一眼。
视野中正好映进熟悉的画面。
他愣了一下,站起身向后方的陈设环视。之前比较空的地方都放上了他之前售卖的旧作。陆渺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说不出的热流在心口间起落震荡,他挪了过去,犹豫片刻,不好意思当中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得意:“是因为我买的吗?”
程似锦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他又戳了戳她的手背:“因为喜欢我才买的对吧。”
她反手攥住对方乱戳的手指。陆渺的手被她一握住,马上就老实了。程似锦本想说对,话到嘴边停了停,像无形之中捏了一下小猫高高翘起的尾巴似的,说:“便宜。”
陆渺果然呆住。
他知道程似锦是逗自己的,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不甘心地说:“我以后会变得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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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京阳的天气极好,春暖花开,日光和煦。
周淑珍先后办了两场酒会,介绍亲友家中的子弟跟程似锦见面。女儿日理万机,偶尔能抽出一点时间参与,陆小少爷总是跟着她。
陆渺生得太好了。光从养眼取乐的角度来说,连周淑珍也找不到比他长得更好看更俊美的男人。说实话,他站在女儿旁边,把其他人都衬托得十分庸碌。
而那些人又有些怕程似锦。
她已经不是数年前的小程总,掌握了长生集团的话语权。女人被权力浸润滋养得越久,谈吐之中便常具有一种令人相形见绌的压迫力——只是陆渺被她娇惯久了,不会害怕。
随着那些年轻人狼狈局促地告辞,周淑珍禁不住扶额,心想我们宝贝又不是老虎,一个个笨嘴拙舌,连那只小狐狸精也比不上。
这么一对比,除了出身问题,陆渺其实还算顺眼。
陆渺喝不了很辛辣的酒,程似锦也不让人灌他,给他换了度数低的甜酒,到了后半程,小少爷还是醉了,昏昏沉沉地往她怀里蹭,低语喃喃叫她“姐姐”……过一会儿又叫,“……程似锦。”乱七八糟地叫了几句,闷闷地低哼,拉着她的手摸脸。
他的脸发起热。
程似锦知道他醉了,拍了拍他的脸颊,轻道:“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陆渺反应有点慢,迟迟地点头。
因为是长辈的酒会,所以来得人都很正经。哪怕平常是个畜生,都装成正人君子风度翩翩的样子,并没人敢真的找乐子。
程似锦抱了他一下,并不在乎其他人留意这里。可是陆渺不想让伯母觉得他太任性,抓住她的手:“不用抱的,我没醉。”
程似锦说:“喝多了的才说自己没醉。”
陆渺顿了顿,试图争辩:“我可以走直线的。”
程似锦听得一笑,挽住他的手指,带着陆渺上楼。他眼底的楼梯大概有重影,像是提线木偶似的,她伸手扯一下,陆渺就小心翼翼地动一下。
从她身上获取到确定的信息,陆渺就会乖乖地跟上来。
程似锦跟侍者要了一杯能解酒的功能性果汁,放在休息室的圆形小桌上。陆渺捧着果汁慢吞吞地喝,又晕又困,舔了舔唇,说:“……不好喝。”
程似锦的掌心覆上他的抓着酒杯的指节,低头尝了一口:“只是没加糖。”
她的口红在杯沿上留下一点细微的痕迹。
陆渺望着那一丝胭脂色,怔了半晌,忽然放下杯子,伸手抱住程似锦,双臂穿过她的腰侧紧紧搂住。他的手向上挪了挪,想要环着她的肩,又不太好意思,脸红地亲她。
这时也说不清脸红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湿漉漉的唇贴上脸颊,程似锦从中隐约感觉到淡淡的甜味儿,似乎是陆渺喝那种甜酒的缘故。她的思维发散出去,突然觉得他的嘴唇也一直甜甜的,是他做甜点的时候自己试吃的原因么?
还是因为他用的水果牙膏、印着荔枝标志的漱口水?
程似锦没有确定。她吻了吻对方含着一丝微甜的唇。陆渺脸红得更厉害了,眼神在醉后显得格外晶莹,如同将灯光折射向四面八方的玻璃弹珠。
他一点点地咬着程似锦,被她说中了,一天不磨牙咬人就受不了。陆渺大约有自己的标记系统,他轻轻地咬程似锦的唇角,她的锁骨,咬她修长的指节,在指骨上印一道月牙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