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作业没带,老师叫家长送,他奶中午来,本来是出来取作业的,谁知道点背被曹卓凡堵了。
“小记。”
老人叫住他,手里是给他送来的作业。
刚才老远看见陈宏记和几个男生在一起不知道在去干什么。
“小记,你和那几个同学是朋友吗?”老人关心的问。
“是个屁。”陈宏记拿过作业,“他们是欺负我的。”
“欺负你的!”
老人再次向那边看去,嘴角一缩,在人群中看见了周筠的脸。
第65章
“他们一直在学校里欺负你?!”老人又惊又优,抓住孙子的手,愁容满面。
尾音打颤,字音短急,仿佛溺在水里,水位线不偏不倚刚好没到下巴,心肝脾肺被潮水挤压,胸腔又闷又憋,肺部缩水变小,没有充分的氧气支撑她说长音。
字短得听了难受,也连带一起呼吸不上来。
“偶尔。”陈宏记口快,被说曹卓凡那帮人是他朋友,心里膈应死了。
煞笔才他们是朋友,拿一块表唧唧歪歪的。
没成想被堵时候,刚巧被过来送卷子的奶奶看见。
曹卓凡那伙人还没走,在门口等外卖。
老人时不时去瞟正在和曹卓凡说话的周筠,混浊发黄的眼白托着黑色的眼仁,两人前几天才见过,她在马路边捡瓶子,大风挂倒编织袋,后者过来帮她。
不过她匆匆跑了。
他身上带着萧然的书香气,眉眼端正身形笔直,青葱竹林中最自强挺拔的一棵。
善良富有正义感,会当街帮助弱者。
这样的孩子会欺负人……
老人愁容不止,声线苍老,“小记,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跟老师说了吗?”
他自然不可能把偷东西被抓的事情说出去。
“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跟有病似的,就是看我不顺眼。”
此话一出,老人面色变得病态苍白。
“他们无缘无故欺负你!”
“嗯。”不都说很多霸凌都是无缘无故的。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回学校了。”
气温低,陈宏记搓着手进了学校,路过曹卓凡一伙人暗暗瞪了他们一眼。
小动作被周筠注意到,陈宏记一晃,加快脚步溜了。
晚上,老人回到家,魂不守舍所在餐桌前,手里的豆角举了半天也没摘。
陈宏记在学校被欺负了。
欺负他的同学是十几年前,她儿子精神失常当街杀人案件受害者的孩子。
不光受害者家庭,那起案件也是她全家的噩梦,灭顶之灾。
当初她大儿子被公司裁员儿媳要离婚,外加上去医院检查出慢性病,需要常年服用药,所有事情加在一起,人逐渐不正常。
之后更是拿着□□在大街上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落得个被狙击手枪毙的下场。
看到新闻,她几乎整个人昏死过去。
受害者家庭失去了亲人,她们家还来不及悲伤大儿子的去世,就要面临巨额赔偿。
罪犯一个人犯错,要不要牵连罪犯家人一直是个无解的问题。
有人说不应该,有人说凭什么不应该。
古话说,板子不打在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都是普普通通为生活奔波的人,亲人被害离世就连愤怒也要分个清楚公正,无疑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受害者数量超出一只手,赔偿几乎让她们家倾家荡产,赔偿每个月还一些,随着她退休,收入不比从前。
只有退休金和小儿子的工资,可家里还有孙子陈宏记的开销。
每个月赔偿金拿不出多少给那些家庭,只能上门去找通融,可不可以把时间拉的再久一些,孩子上学需要钱。
也就是那时候,老人看见了周筠。
当时周筠十六岁,初三,脸蛋比如今稍显稚嫩。
孙俏那天没有班,早早等在初中校门口等周筠放学,老人找上她,问她可不可将赔偿期拉的更长。
孙俏是不愿看见凶手家人的,徒增伤感,眼前的老人头发花白,那场意外,在场人所有人的家庭都是受害者。
“您走吧,可以拉长,以后不要再来找了。”
丈夫的离世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千方百计抚平伤口,都无济于事。
她失去了爱人,她的孩子失去了爸爸。
她没办法对凶手家属和颜悦色,可怜她是个老人,让人赶紧离开。
周筠马上出来了,她不想让孩子看见。
周勇因公殉职,每年去墓园祭拜,周筠都只是远远的站在墓园门口,从来没有进去过。
孙俏想,周筠一直都没有接受过周勇的死亡,所以不愿面对。
再多的眼泪也都在当时哭干了。
逝者已矣,生的人只能好好活着。
但伤疤真的能随着岁月抚平吗,生活的蹉跎让孙俏无数次想念周勇,周筠又怎么不想念爸爸。
周勇的照片一直摆在家门口的鞋柜上,看着母子二人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
“妈?”
“妈!”
老人回神,豆角掉在塑料袋里,看着下班回家的小儿子,“回来了,先去洗手吧。”
“今天饭怎么还没弄好?”
陈鹏洗好手出来,他每天这个点下班回来,母亲早就做好饭了。
今天人魂不守舍的。
“妈,你咋了?”
陈鹏在一家建筑公司跑业务,挣得工资勉强维持家用,一家里他是主导地位,因为常年帮他那个死了的神经病大哥还赔偿,母亲也要看他脸色。
“没什么。”
“那赶紧去弄饭啊!下班回来饭还没有!”他声音明显不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