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25)+番外
颜鸢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虽对前朝的事务了解不多,不过对时常弹劾父亲几个对家还是认识的。这宋寅正是当朝太傅,皇帝的授业恩师,是朝中清流的代表。此人长得儒雅,全身上下又长满了名节,往日里就算爹爹被参了满头包,也因为忌惮流言而只敢在饭桌上大骂他迂腐的臭书生,未曾真正动过他……
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就这样轻易死了。
这帝都城里的人,真的很容易死啊。
颜鸢盯着镜子叹息:“真倒霉。”
小鱼气急:“娘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那个人,他死了啊……”
只是倒霉而已吗?
仅仅因为一盘棋,堂堂太傅就落得被砍了双手拖出乾政殿的下场,她实在不敢想象她们在乾政殿门口的日日蹉跎的这些日子,这简直是在阎王殿门口进进出出吧?
可显然,颜鸢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她今日已经在这镜子前坐了半个时辰,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铜镜上。
如今望舒宫里没有多少可用之人,新的宫人还有两日才到,可偏偏太后的家宴就在晚上。她不确定楚凌沉到底会不会记得小将宁白的脸,想来想去,还是在脸上多涂一些脂粉才稳妥些。
眼下她的眉毛还只画了一半。
颜鸢手里握着眉笔,屏气凝神,用了十二分的专注用笔尖轻轻在自己的眼上轻轻描摹。
天不遂人愿,歪了。
颜鸢的呼吸顿了顿,看着镜中顶着两根毛毛虫眉毛的自己,沉默地眨了眨眼。
她这双手,年少学投壶时百发百中,弯弓射箭分毫不差,就算是贴身肉搏的匕首战她也能削下对手的眉毛却不在他脸上留下任何伤痕……而眼下,她却画不好一笔最简单的眉毛。
颜鸢:“……”
黄昏时分,颜鸢素面朝天走出了望舒宫。
严格算来,颜鸢入宫之后,还从未真正游览过皇庭内院。
太后设宴的地方是花园深处的湖畔旁,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御花园的秋花秋景也是万紫千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味。
颜鸢被太监引进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花园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各处各景美轮美奂。
“皇后娘娘,这边请。”
太监躬身引路,颜鸢默默便默默地在他的身后一路往前,远远就看见了湖畔旁边群臣相聚,他们分成左右两列,正各自为席,把酒言欢。
宴席的主座设在最远处的湖边亭中,一共有三座,皇帝正中,太后次之,还有一张空座,很显然是为中宫预留的。
这一切原本合情合理,更合乎礼仪。
如果不是亭中还多了一个人的话。
正中的龙椅之上,端坐着的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极美,一双眼睛如同弯月,垂眸间身弱无骨,凝玉一般的臂弯上枕着当今的天子的头颅。
颜鸢:……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拖长了声音通传。
下一刻丝竹之声顿止,群臣纷纷离席跪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一时间湖畔面安静无比。
唯有主座之上的几位毫无动静。
寂静中,龙椅上的那位君王终于动了动,慵懒的声音打破尴尬的僵局:
“葡萄。”他说。
颜鸢:……
颜鸢:……干得漂亮。
第19章 争锋
终于还是见面了啊。
颜鸢悠悠想。
一时间原本安乐的氛围消失殆尽,没有人敢放开了呼吸。
所有人都在观望,满园安静。
皇后入宫已有月余,前朝后宫众所周知,皇帝在婚仪时便称病退了场,此后便留宿在贵妃宫里,再也没有召见过堂堂中宫。今日这一场鉴秋宴是太后悉心安排,为的是什么目的,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眼下,龙椅上坐着的是贵妃,那皇后如何落座?
令人尴尬的僵持持续了片刻,太监的声音才迟迟响起:“娘娘,这边请。”
颜鸢跟着指引,穿过了宴场中央的花团锦簇,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缓缓走向湖畔的亭台。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无比,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她低垂的裙摆擦过石缝青草的声音。
颜鸢在灼灼目光之中迈入亭台,一瞬间日光被挡在了外面,一股深幽的果香丝丝浸入鼻息。尘埃落定,她朝着那人俯身行礼:“臣妾……颜鸢,叩见陛下,见过太后。”
龙椅之上的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温香软玉在怀,他醉眼惺忪,目光轻飘飘与她交汇。
“皇后免礼,请上座。”
喑哑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他依旧没有从栩贵妃臂弯里起身的意思,就像是一只喝醉了酒的猫,好不容易睁开了一点眼睛,嘴角微弯,眼缝里盛了满满的嘲讽。
“臣妾谢过陛下。”
颜鸢起身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裙摆。
她没有抬头,但是脊背上却传来说不清的灼灼之感,那是群臣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汇聚。很显然所有人都是在等着她表态。
今日她不论是上座还是不上座,都是一场折辱的好戏。她的选择,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楚凌沉抬起了眼,似笑非笑道:“怎么,皇后还有什么想说的?”
颜鸢摇摇头:“没有。”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落座,之后便是低垂着脑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落到那位贵妃身上,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不合时宜的存在。
一时间万籁俱寂,席上众臣都在心底叹了口气。
定北侯之女居然是这般模样的吗?
怪不得定北侯今日称病不来,堂堂中宫,原来也不过是一只被送进宫的傀儡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