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沉沦(16)

“笑什么？”他抬眼，白了我一眼。

“你很紧张吗？”我问。

“你紧张吗？”他不答，反问我。

我摇摇头：“作报告的又不是我。”

“切！幸灾乐祸！”他没好气的说道。

“为什么不带付学姐来？”

“她回老家了，家里什么亲戚结婚吧，好像。”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聊到这里，门被打开，然后进来一行人，我连忙正襟危坐。人生中第一次见客户，难免会有些紧张。

最后进来的是那个宋经理，他走到门口，然后转过身，侧身对着门，笑着说：“姚总，您请！”

我只觉得当时的大脑发出“嗡”的一声轰鸣，下意识就想要逃走，可是身子却死死的钉在座位上，而我的目光竟然不受控制的看着门口的位置。我想，那一瞬间，我的呼吸都是停滞的。

两秒钟，我却感觉好像等待了一年，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我熟悉的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

在座的人都站了起来，只有我还钉在椅子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金闵睿狠狠的一掐我胳膊，把我从座位上拎了起来，眼神却一直笑着盯着姚远，好像盯着一颗摇钱树。

我忍痛，可是面部表情已经完全僵硬了，木然的站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

他走过来，和大家点头微笑，又和金闵睿握了握手，最后才将目光落到我的脸上。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加快。

“五月，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他笑着说，语气温柔如水，像是世界上最最美妙的声音。

虽然，他曾用着美妙的声音狠狠的伤害过我……

【再见】

07.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摘自张爱玲《爱》】

“五月，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他笑着对我说。

四周投来惊异的目光，包括金闵睿的。我胡乱的点点头，抑制不住的颤抖，垂着目光，甚至不敢直视他如太阳般的耀眼的眸子。

坐下不再理他。

我从未想过我会再见到他，自然也没有想过该怎样面对他，用什么表情对他说话，用什么样的表情对他微笑。

我把他藏在我的心里，就像是大多数的花季少女那样，仅仅是将他的形象，他的音容笑貌作为我迷恋的对象。我从没有奢望过能和他在一起，或者是和他有任何交集。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早就已经深刻的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他那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还有他永远充满自信的优雅举止和语言，都和卑微的我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

他现在就坐在我的面前，面容依旧俊美不失刚毅的线条，很深的轮廓，嘴角带着的淡淡笑意，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白色衬衫上面的钻石袖口，左手小指上的金色指环，无一不是让我分心的东西。

“五月！”

我正发呆，被一个声音惊醒。

金闵睿在桌子底下掐我大腿，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怎么回事儿，一直发呆。到你了，赶紧阐述形象创意。”

我连忙站起来，开始机械的阐述，将前一段时间和任学姐闵睿一起熬夜想的那些话里辞藻木然的念了出来。以至于说些什么，我已经完全不清楚了。

一阵掌声响起，我回过神来，看到姚远正在微笑着鼓掌，目光柔和，就好像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样。

整个会议我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直到结束后他随着大家一起离开会议室，并没有多看我一眼。而我，却傻傻的看着他离开后空荡荡的大门发呆。

金闵睿狠狠的掐着我的胳膊说：“五月，你快说，你和姚远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回过神儿来，白了他一眼：“闵睿，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也是担心你，丫头！”他摸摸我的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我。

“闵睿。”我叫他。

“嗯？”

“我发现你中文比我说的还标准，你的韩语怎么样？”我问，有点儿转移话题的意图。

“母语当然也说得很好了，想不想学？”他问。

“嗯，教我两句。”我点点头。

他收拾好电脑，拉着我出门，边走边教我韩语。

“***”他说一句乱七八糟的完全听不懂的语句。

“什么意思？”

“中午好！我们去吃饭吧。”

“太长了，我记不住，说个短一点的。”

“***”

“什么意思？”

“饿死了！”

“……”

金闵睿说他真的快饿死了，刚才一直紧张，现在有些胃痉挛，再不吃饭就会出人命。

我们两个出了那栋大楼，准备找个便宜点儿的地方简单吃个午餐，然后回公司继续完善前期设定。

“五月。”身后一个声音将我叫住。

熟悉的声线让我的手指微微颤抖，我有些不敢回头去看他，生怕自己在作出什么愚蠢的事情，例如，在会议室那样的场合看着他的脸发呆。

金闵睿回头一看是姚远，立刻摆出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上去，表情切换的十分迅速。好像看见姚远连他的胃痉挛都治好了一样，我从内心里深深的鄙视了他一回。

“姚总！您好！”他弯着腰和姚远握手，被我从后面狠狠的掐了一把。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中国人见面握手不用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