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1010)
石余恒嘉看见谢元这么体贴,沈留祯那张脸上泛着幸福的光亮,他就觉得心里头刺挠,浑身不自在。于是翻了个白眼,一甩马鞭,自己跑前头去了。
天光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营火前头饭也煮好了。
沈留祯和谢元,还有她的几个亲兵,坐在营帐的火堆前,烤着火,捧着热汤水,在冬日里头取暖,歇息。
红色的火苗摇曳,很暖和,吹着冷风跑了一天的人,身体得到了放松,眼睛也渐渐地直了。
谢元伸手将脚下的一根柴禾往里头推了推,转过头来见沈留祯捧着汤碗愣愣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有些发红。于是伸手用手背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见他没有发烧才放了心。
沈留祯这才醒了过来,扭过头来看向了谢元,谢元表情很是关心,温声地问他:
“能吃好吗?粮食不多,委屈你了。”
沈留祯笑了,小酒窝都能将那红色的火光装进去,说:
“我哪有那么娇气,军营前线我也跟着去过好几回,没事。”
周围的亲兵们,一个个的眼睛闪着光,看着他们两个这般恩爱,都用碗遮着半张脸,在那儿偷笑。
当然,这里头有个见怪不怪的。刘亲兵垂着眼睛无情地拆穿他:
“那怎么能一样,别人骑马你坐车,别人行军,我用马车载着你,走走歇歇,前头汇合。就这……有一回病得差点没救过来。你说你给人家谢元添什么乱……”
他满心的怨气,本来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吃喝玩乐,老婆孩子热炕头。
结果这个家伙非要跟着谢元出来打仗,弄得不仅得跟着,还得跟着提心吊胆的操心!
沈留祯听闻自知理亏,于是撇了撇嘴没吭声。
一时间,气氛颇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赵念有不好意思地清了了一下嗓子,将一个自己本来就疑惑地问题问了出来:
“将军,为什么……要叫柔然叫蠕蠕呢?”
谢元简单直白地回道:
“太武帝给取的名字,许是蔑视之意,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沈留祯便来了兴致,将汤碗放了下来,说道:
“这个事情我知道一些。你们知道,这魏国是鲜卑人打下来的江山。有很多归附的杂胡。当初,太武帝对于这些胡人,相比对于汉人还是更加的宽容一些。更倾向于吸纳收编,而不是打。
他总是以共同对抗汉人的欺压和歧视为由,号召这些人都归在他的旗下,一起对付汉人。并且允许他们的族人内迁,来中原种地。
这一套对于大多数的胡人都管用,毕竟塞外生活艰苦,比之中原差了许多,他们打,也是想占中原的地罢了。既然鲜卑人愿意共享,他们也乐得接受。
可是这个蠕蠕,也就是柔然则不同,如论如何谈判,许好处,都不管用。死活就守着那贫瘠之地,时不时地就下来抢你一回,抢完了就跑。
太武帝当年,武力充沛,号称一代战神,打他们自是绰绰有余,可是挡不住他们像个没脑子的虫子似的,时不时地南下骚扰,于是就给他们取名字叫蠕蠕,意思就是……弱,且没脑子。”
赵念有他们听闻,顿时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来,说:
“哦……原来是这样……郎君讲的真好,嘿嘿。”
第893章 世上有这种喜欢吗?
沈留祯听闻,得意地笑了一下,说道:
“那是,我也觉得我讲的挺好的……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时光,就是在坐在学堂里头,窗几明净,有书相伴,还有一个调皮的同窗,人磊落、简单、善良,好欺负……”
谢元听闻,本来端着汤碗正在喝水,眼睛一抬,直接一胳膊肘捣了过去。
沈留祯身子一歪,只管“哈哈哈哈”地笑,然后接着说道:
“所以,等我老了,我就要去做个教书先生,天天念念书,教几个学生,简简单单地混吃等死。”
周围的人听了,都跟着热闹的笑,氛围十分的融洽。
这个时候,旁边帐篷的石余恒嘉突然转过了身子,审视着看了沈留祯两眼,说道:
“沈侍中原来这么淡泊名利,着实让人瞧不出来。”
沈留祯将手肘搁在了膝盖上,侧着身子看着他,仰着下巴说:
“谁说我淡泊名利?我都说了那得等我老了以后,到那时候肯定是功成身退了。英国公可曾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日子?”
石余恒嘉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然后看了谢元一眼,说:
“不知道……谢统领呢?以后也想教书?”
谢元听闻嗤笑了一声,自嘲地说道:
“我教什么书?虽然我跟他在一个学堂里头,可是我坐不住,肚子里头全是字儿,没几篇文章。教人写字我可以,教人念书不行。我没想那么远,等自己活到那天再说吧……”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赶紧吐了!”沈留祯连忙说,那语气那个姿态,一副下令的模样,难得在谢元跟前这么硬气。
谢元看他这么认真,忍不住勾了唇角,虽然觉得他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还是顺了他的意思,扭过头往旁边作势“呸”了一声。
沈留祯立马就又从斗鸡似的姿态,恢复了他那甜甜笑的模样,看着谢元,眼睛里头闪着幸福的光。
石余恒嘉觉得心里头一阵阵的泛酸,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太耀眼,从他这个位置看,谢元的侧脸太好看,沈留祯的眼睛太亮了,都让他极为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这种情绪相当不对劲,但是又无可奈何,不知道怎么解,于是转过了头,气闷地钻进帐子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