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愿(43)

第三十四章 血染的自由

明天就要出去了。

五年，不知道他的小水愿变成了什么样子。昔日的翩翩少年，是否已经成长为洗练的男子？是否还是那般的不染纤尘，俊秀清朗？

期待。

他自己又是什么样子呢？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秦天仔细琢磨。

似乎有些老了，脸上也多出了许多打斗的疤痕，枯燥的岁月，留下了沧桑的痕迹，对谁都一视同仁。刮掉冒茬的胡子，洗干净身体，他要清清爽爽的出去，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看到他最好的一面。

此时的心情，竟然像是初恋少年即将见到暗恋之人的那般惴惴不安，兴奋紧张。

澡堂里又进来几个人，秦天也没太注意，毕竟，这是公共澡堂，不是他秦天一人专用。

轻快的吹着口哨，心已经飞出了高墙，越过了电网，翱翔于自由的天际。

嗯

忽然瞪大眼睛，闷哼一声，从镜子里死死盯着背后的那张陌生的脸孔。

疼痛，从腰侧传导进每一条神经。那张脸孔嗜着残佞的冷酷笑容，轻轻吐露：有人想要教训你，拿人钱财，忠人之事，生死你可别怪我。

又是刹那间的利器抽离身体的疼痛，带出了喷薄的血红。

那冷笑就在这一片血红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冒着鲜血的伤口和征服每个毛孔的剧痛是真实的。

意识逐渐抽离，在惊呼中倒在血泊之中。

眼前是亦真亦幻，晃动的灯光，斑驳如影。

明天

他就可以出去了。

不，或许现在

他就可以出去了！

水愿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朦胧中，耳畔回荡的是水愿那声嘶力竭的痛恨，尖锐得几乎刺破他的耳膜。

骤然，笑了。

竟然，此刻，他是满足的。

他还是爱他

哪怕他恨到想要他的命，还是

渴切地爱着他。

如果他想要他的命，他给他。他想要他任何东西，他都会给他。从来，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现在动手那个善良得近乎傻气的小家伙，确实学会了怎么让人痛苦，怎么让人生不如死。

他，不愿意给他自由，不愿意给他见他一面的机会，是吧？

水愿

真的好想再见到他！

百合？喂，林立，我给你的薪水不少吧？怎么小气的买这么小的百合？还没有香气，青绿色的摆弄着林立刚刚送给他的花束，水愿玩笑似的抱怨。

这叫铁炮，没有香味就不会引起过敏，而且啊，你别看他不起眼，生命力可强着呢。花期也比一般的百合长。青绿色，多漂亮。青涩的气质，最适合你。

青涩？你讽刺我吧？

怎么会？我这么认真的追求你，怎么会讽刺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青涩逼人。水愿，一个人的气质是不会改变的。

是吗？我认为没什么不会改变的事情。不过，谢谢你，这个花倒是适合我。生命力旺盛。经历这么多，仍是贱命一条的活着，不是生命力旺盛是什么？

生命力当年就应该被扭断的生命，逆转着活了下来，就注定了要遭受的磨难吧？

水愿，咱们认识也有六七年了吧？

嗯，差不多，有六年了吧？

那你说实话，我在你眼里怎么样？林立试探着，揣摩着水愿的反应。

放下花，水愿思考。

开朗，热情，直爽。

就是还算不错咯！

嗯。这是肯定的。

那我的追求，你是不是可以答应？

水愿沉默。神情恍惚了一瞬间。

那一瞬间，眼前的林立错位成那个恶魔。

浓情蜜意的一切，被谎言覆盖。揭开谎言，是千疮百孔的满目疮痍。

退缩。

十年怕井绳，是本能。

还有

实话告诉我，你心里还有那个人吧？

有吗？

应该有吧！

毕竟，刻骨铭心的那种恨，永远不会消褪。

你认为，我也会那么对待你？

谁能保证什么？

保证，恰恰是因为不安和不确定吧？

誓言，是最脆弱无力的东西。

小愿！终于找到你了！

哗啦一声，包厢的门被拉开，进来的是满头大汗的阿三。

阿三哥，怎么了？水愿有些庆幸，庆幸有人打断了刚才他难以面对的气氛。

秦天进了医院，目前生死未卜。

心，竟然还会抽痛，挂牵，担忧。

强装出镇定，可是，就连脚心都是冰凉的。

他要死了？怎么可能？不是明天就要出来，他还计算着要怎么招待他，此时，却有人跑来告诉他，他要死了？

让他怎么甘心？

他是死是活，有必要让我知道吗？

也许是最后一面，你去看看他吧，别留下遗憾。阿三看穿了水愿伪装的不在乎。

为什么要遗憾？阿三哥，你怎么突然同情那个畜生了？别忘了，是他杀了我大哥！

我想，里头应该有误会。无论如何，也该听听他的解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死？天会收他吗？别开玩笑了。

小愿，我通知你了，去不去，自己拿主意，以后别后悔就行。说完，看了林立一眼。

水愿，去看看吧！毕竟相识一场。

林立，你是认真追求我，对吧？

当然。林立怕水愿不相信，还强调的重重点点头。

好吧，我答应你。水愿笑着回答，看似快活。

第三十五章 那一夜

黑暗的仓库里，只有清冷的月光投射进这一片空间。

楼下明明是激烈的枪斗，二楼的这里，却安静得可以听清楚每一个人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