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241)
“八哥。”胤禟一下子跳起,抓住胤禩的右手,举在空中,“你忘了你是怎么被他废的?如果不是太子,你现在还是···还是···”
“还是皇阿玛的棋子,太子的磨刀石,这辈子绝无可能登上皇位的八阿哥胤禩。”
“八哥。”
胤禩重新将胤禟暗坐的椅子上,胤禟错愕般说道:“棋子?怎么会?八哥,你是不是想错了。”
“没错,如果不是伤了手,我到死也想不明白,我究竟哪一点不如兄弟们?”胤禩眼睑耷拉,一字一句的说道:”子以母贵,我从来都没希望,以百官压皇阿玛是大忌,一步走错,皇阿玛便会弃我于草芥,便会断了父子之情,和兄弟结下死仇,将来···新皇登基我为鱼肉,会饶了我吗?”
一直很沉默的十阿哥听得发傻,喃喃道:“八哥,莫非你伤了手是件好事?”
“好事?坏事?谁说得清楚?我想通透了,却不甘心,明明知道没有机会,还想再争一次。”
一直放在心上的帝位,胤禩习惯了争,哪怕明知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也甘愿走到最后。
“既然你不甘心,为何不继续?我看十四弟挺有希望,即便最后不是他,也得让他把太子拉下来,报仇。”
“十四弟年轻气盛,刚猛由于,沉稳不足,当为良将,难为君。”胤禩抿了一口酒,“九弟,没有咱们推波助澜,太子爷坐不安稳,惦记着太子宝座的人太多了,就连皇阿玛都不见得很信任太子,明知道十四弟希望不大,因他和新帝结仇,值吗?”
胤禟咬着嘴唇,胤禩拍拍他的肩头,“无论谁为新帝,咱们兄弟富贵闲王的爵位是跑不掉的,新帝必将施恩于兄弟,到最后不过是王位,何苦帮着老十四争?”
“八哥,如果皇阿玛传位给太子呢?他能放过你吗?”
“咱们那位太子爷刚愎自用,乐得见我再他面前俯首叩拜,他将我荣养起来,看他执掌天下,我和太子爷之间,不过是意气之争,远没到不死不休的结局,何况···“
胤禩稍作停顿,长叹:“今日朝堂上,你也看了太子爷保举四哥了?太子不是没有才干,是被皇阿玛逼懂得乱了分寸,太子平庸了皇阿玛不满意,太能干了皇阿玛不放心,在太子爷面前还有虎视眈眈的兄弟,太子的位置不好坐,咱们皇阿玛前一阵又添了皇子和公主,皇阿玛身子骨好着呢,太子爷想要顺利承接帝位,熬着吧,就怕他一时性急,落到谁设得圈套里,一脚踏空,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皇阿玛未雨绸缪,指不定早有了安排,皇位不见得就是太子爷的。”胤禩勾出淡笑:“我和别的兄弟,可没红过脸,安心当个太平王爷,这点面子他总会给的,何况我们也算共过患难的。”
胤禩举起酒杯,向着隔壁胤禛府邸方向敬酒,仰头将醇酿饮尽,“好酒。”保重啊,四哥。
胤禟不是傻瓜,胤禩这番表现已经很清楚了,八哥更看好四哥,想着不声不响冷冰冰的四阿哥,胤禟脚底发凉,“怎么可能会是他?”
“户部的亏空,刑部糜烂,百官倦怠贪婪,皇阿玛御下越宽,就越需要新帝烈火金刚的性子,咱们兄弟中,只有他不怕得罪人,绝不退缩,事事较真,以前我还想着,如果有朝一日得登大宝,他为股肱之臣,现在想来着实可笑,四哥能力才干俱佳,怜惜百姓,体察民情,为何不争?祖宗的基业交给他,皇阿玛会放心的。”
“八哥,还有一点,他是孝懿皇后的养子。”胤禟看了一眼十阿哥,“除了太子和老十之外,四哥身份最贵,孝懿皇后——是皇阿玛第三位皇后,从他病逝之后,皇阿玛便以克妻的名义,再不曾立后,皇阿玛曾因元后过世悲伤,去祭拜元后陵园,但孝懿皇后得了皇阿玛的唯一亲笔所写的悼词情诗。”
胤禟苦笑:“我额娘说起过,八哥,良妃娘娘气质温婉,眉眼间像了···”
“九弟别说了。”胤禩拉住了打算暴起的十阿哥,他的生母是皇贵妃,距离皇后仅差一步,不是没有大臣请立为后,康熙不准,扬言此生不再立后,十阿哥的姨母是康熙的第二位皇后,只在皇后的位置上当了半年便去世,是既得康熙探望,有没有情诗,留下的记载不多,似跟像是康熙故意立她为后当灾祸。
“你八嫂同我说过,皇阿玛心中谁都不看重,在他眼里最重要的就是这片富饶瑰丽的大清江山。”
“叱。”十阿哥继续闷闷的饮酒,“八哥,你说得对,我老十是混人,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我是皇阿玛的儿子,老子给儿子还钱,正常。”
“老十,你这又是怎么了?”
胤禩不明白,十阿哥突然爆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道:“你借了户部的银子?”
十阿哥点头,“不多,十万两而已。”
胤禩啪得敲着十阿哥的脑袋,怒道:“十万两还不多?亲王的俸禄一年才一万两···你···你有贝勒爵位,有皇阿玛赏赐的庄子,有官员的孝敬,就这样你还借了十万两?你把银子都花哪去了?”
十阿哥揉着脑袋,“听戏,修戏台,修园子,杂七杂八的,俸禄不够用,八哥,你也知道我福晋,那像八嫂会治家,不知怎么就借了十万两。”
“你···你···”胤禩被他闷得说不出话,胤禟在一旁抿嘴偷笑,向十阿哥挑了个大拇指,继续,老十,一会哥替你还银子。
“福晋安。”守在凉亭外面的随侍请安,云薇一袭湖水蓝旗袍,手持象牙扇子,悠闲踱步而来,笑盈盈的唤道:“爷,九弟,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