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了了(164)

这一睡，不知多久，却觉得心沉寂下来……

美人说得对，自己不该那么做。

只是那个时候，听到生活十年的家园被毁去，任谁能够冷静的下来？

顾了了抬手想要揩干脸颊的泪水，不知为何，越揩越多，慌得她用袖子擦干，却连袖子上也是大片的水渍，仿佛落不尽的泪水……

楚千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顾了了呆呆坐在床上，脸上淌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他的心狠狠一抽，这是第一次，看到了了落泪。

在他印象中，顾了了永远是带着笑容的，仿佛不知悲伤为何物，而在这一刻，楚千觞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孩子或许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坚强……

隐藏在那笑容之下，会是怎样的脆弱，楚千觞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他一步步走上前，声音干涩：“了了……”

顾了了抬起头，见是楚千觞来了，慌的死命擦脸，道：“师父……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含着泪水的笑容。

楚千觞一阵心痛，却无力安慰。

他有什么资格安慰她……

今日的种种，早在当初，他已预料到了，不是么？

只是……

他心中骤然生出一丝不甘呵！

突然伸出手，楚千觞将顾了了纳入怀中，一手轻柔地顺着她的长发，缓缓梳下。

另一只手将她按入自己的怀抱中，让她埋入自己的胸口，痛哭。

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楚千觞咬牙道：“了了，想哭就放声哭出来吧！”

他能感觉到胸前的湿意，还有顾了了吐出的灼热气息。

顾了了缓缓摇头，眼睛红肿道：“我要为爹爹报仇！”

楚千觞微微一怔，问道：“你要如何报仇？”

顾了了心下茫然，是啊，她要如何报仇？

木然地抬头，仰望楚千觞，仿佛他是她今生今世唯一的依恋，她身心全部的寄托。

“师父，你会帮我，是不是？”顾了了拽住楚千觞的袖子，问道。

楚千觞颔首，道：“了了，这件事交给师父和顾美人去做，好不好？”

“顾美人？”顾了了愣了愣，不明白地问道。

楚千觞点头道：“玉凤山庄被毁一事，当初是有人刻意为之，又设计留下线索，直指南楚王府。”

“所以差不多在半个月以前，顾美人便来找过我，直言问我是否参与其中。”

顾了了听得有些发懵，参与……怎么可能？

“师父不是那样的人！”顾了了坚定地说道。

楚千觞心中微微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他按耐住嘴角的笑意，捏了捏顾了了的鼻子，答道：“自然，我怎会去害顾庄主？他帮了我那么多忙……”

“小爹爹帮了你什么？”顾了了好奇道。

楚千觞见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不再痛哭流涕，于是耐心回答：“他替我照顾了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顾了了心突突直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父是说，自己么？

“……还有我唯一的徒儿。”

接下来的一句，犹如一盆冷水，泼在顾了了心上。

顾了了嘟起嘴，赌气地别过头，不看楚千觞。

“师父最重要的人是谁？是了了未来的师母么？”

她的话，带着淡淡的酸意。

楚千觞揉乱顾了了的发梢，宠溺道：“傻孩子，当然不是。”

听到楚千觞矢口否认，顾了了才平静下来，又不甘心地趴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问道：“那师父最重要的人是谁，能不能告诉了了？”

楚千觞淡淡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你便会知道……”

顾了了不开心地撅起嘴，撒娇道：“可是了了现在就想知道！”

楚千觞微微叹息一声，神色颇有几分无奈：“了了，听话。”

听见楚千觞这么说，顾了了知道已无回旋的余地，愤愤然地推开他，双手抱着膝盖，钻到角落里。

楚千觞顿时哭笑不得，敢情顾了了在发自己的脾气？

他轻叹一声，道：“了了，师父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

你只要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顾了了，便好了……

剩下的，都不要去听、不要去知道。

有时候，真相比欺骗还要伤人。

片刻之后，顾了了终于扬起嘴角：“师父会一直对了了好，是不是？”

楚千觞心生警惕，点点头。

“那师父会一直陪在了了身边，对不对？”

下意识的要点头，却猛地停住。

一直陪在……

楚千觞沉默。

这样的承诺，他做不到。

却不知为何，在知道这个答案时，心口忍不住抽痛起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说“好”。

“了了，一辈子那么长，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楚千觞委婉道，“会有比师父更好更关心你的人出现。”

“我不要！”顾了了固执地摇头道，“这世上会有谁比师父更好、更关心了了？”

“很多人，”楚千觞说道，“比如那个顾美人。”

“美人只是我弟弟！”顾了了理直气壮道，她从没有对美人有过那种意思。

在她心目中，顾美人永远是玉凤山庄里陪着自己一起成长的小小少年。

“……还有你的苏师兄。”楚千觞不放弃道。

苏叶？

顾了了怔忪，师父怎么会忽然提到苏叶？

“你苏师兄很早就知道你是女子，他一直替你守着这个秘密。”楚千觞答道，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