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了了(168)

“师父？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收我为徒？”顾了了问道：“江湖传言，楚千觞一生只会收一个徒儿，像我这样资质平平的人，大街上到处都是，我顾了了何德何能，拜楚公子为师。”

楚公子，她不再叫他师父了……

楚千觞的心微微一抽，言语和缓下来：“了了，你莫想太多……”

他伸出手，欲安抚顾了了，却被她生生避开。

她眼中的厌恶，一晃而过，楚千觞却看的清清楚楚。

悉心教导多年的弟子，竟然会厌恶自己的师父……

多年不曾有过的伤痛全数翻涌而出，楚千觞好似回到许多年前母亲离世的那一日，被所有人抛弃了的自己，万念俱灰，脑海中只残余着深深的怨恨与绝望。

这一刻，他竟滋生出一丝绝望的心情，仿佛面前的少女，再多说一句话，便能毁灭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念。

他太大意了，不知何时，让这个少女走进自己的心灵深处，让她的身影占据着自己灵魂的一隅。

不行，不能继续沉沦下去……

楚千觞收回手，藏于袖中，淡漠道：“了了，你若再任性，我便禁制你的武功。”

这不是威胁，他说到做到。

顾了了顿了顿，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楚千觞，仿佛是头一回识清此人的真面目，将他的绝情绝义彻底看清楚。

“楚公子，你可以禁制我的武功，但你控制不了我的人生，”顾了了冷嘲热讽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嫁给容世子。”

最后一根弦瞬间蹦断。

附近的侍卫都能感受到那一瞬间楚千觞身上溢出的腾腾杀气。

顾了了却不在乎，她不退反进，挑衅地目光看着楚千觞道：“你只是我的师父，却不是我的爹爹，更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无权干涉我的婚姻！”

她刻意将“血缘关系”咬得极重极重。

楚千觞听出其中的异样，冷静下来，几分了然，问道：“你刚刚去见过容世子？”

顾了了没有回答。

“他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楚千觞小心翼翼地观察顾了了。

顾了了撇嘴，冷笑：“告诉了我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他有没有告诉我，我其实是皇室失踪多年的十三公主？还有，也许我和你们这些人要找的皇族宝藏息息相关，所以有人想得到我，有人想让我死。”

“你呢？你想我死，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宝藏？让我想想看，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教我习武防身，自然是不愿我被人杀死的，那么你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线索咯？”

顾了了满不在乎的口气让楚千觞几乎无法开口，看着那个表面倔强到极致，内心却脆弱不堪的女孩儿，楚千觞沉默良久。

“了了，不是的，我——”

他说了一个“我”字便停住，不再继续。

顾了了等着下文，却久久不见回答，看着楚千觞愣愣地立在原地，心中凉意顿生，从身到心都层层包裹住了。

“你不必说了，”顾了了断然道，“我已决定，嫁给荣世子。”

“为何？只为了复仇么？”楚千觞追问道，“若是为了复仇，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了不敢再承楚公子的情，就此谢过了！”

顾了了转身离去。

看着那一抹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楚千觞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只见指尖掐入手掌中，血丝顺着掌心溢出。

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所有的感觉，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觉得心中的痛楚远远盖过手上的伤痛。

当他听到顾了了亲口说出要嫁给荣世子那一番话时，楚千觞已不能辨别，究竟是何处的伤痛让自己窒息。

想要阻止，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

顾了了说了，自己只是师父，不是爹爹，更与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今日她应承容祈枫的求婚，他站在什么立场上去反对，亦或是阻拦？

他甚至没有开口的权利呵……

可是楚千觞还心存幻想，希望顾了了只是一时赌气所说出的混话。

但当第二日，容祈枫携顾了了满面春风地向自己辞行，说要回镇安王封地时，楚千觞怔得说不出话来。

“晚辈还请王爷祝福。”容祈枫炫耀似地说道。

祝福？

去你令堂的祝福！

楚千觞几欲破口大骂出来，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涵养，几乎要在这一刻破功。

“不行。”楚千觞冷着脸答道。

容祈枫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回答，笑吟吟道：“晚辈只是将此事告知王爷。”

言下之意是，无论你是否同意，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其他的事容不得你插手。

楚千觞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顾了了。

顾了了始终低着头，不曾与他对视片刻。

楚千觞涩然一笑，道：“若是了了要真的嫁与你，还需皇上赐婚。”

皇族的婚姻，不同于民间，不是说想娶谁便娶谁的，需要皇上亲口同意，方能入族谱。

此前容祈枫一直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上，经楚千觞一提醒，方才想起，脸上颇有几分尴尬。

“这个……”

“你要想娶顾了了为妻，必须先回一趟沧都。”楚千觞的口吻不容置疑，“否则一切免谈。”

在这节骨眼上回沧都？

容祈枫苦笑，不就是羊入虎口么？

尤其是自己的父王还与皇上正处在兵戎相见的份上。

“不去沧都便不去罢！”

一直沉默的顾了了终于开口，轻声说道。

楚千觞眸子骤然一黯。

见顾了了如此体贴自己，反而让容祈枫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