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如何(13)
雄不问出处的修养。
可馨道:“我们简单一些。”菊花恭敬道:“好吧,就简单一些。”她要了两
盅鱼翅,一只大冻蟹,一盘鹅头,又点了几样风味菜和潮式精点。可以说她对潮莱
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可馨。
菊花对可馨说,她所在的县升为市了,所以她家乡那个镇升为县。一切变化都
很大,她姐夫做起了书商生意,她因为在可馨家读过不少书,也就跟着做,目前自
己有一个书局,可以批发书,她还派给可馨一张名片,上面有她手提电话的号码。
可馨难以置信道,“那你现在不是很有钱?”
菊花实在道:“那看跟谁比了,反正我随身带的流动资金,总不能少于二十万
吧。”她顺手打开黑挎包,里面是满满的一包现金和一个大哥大。菊花又对可馨说:
“你需要多少,先拿去用吧……’可馨急忙说:“我不需要不需要……”
可馨想不到自己见到一大包钱和见到初恋时的沈伟一样,脸红、心跳、额角冒
汗,莫名其妙的紧张。
菜上来以后,两个人边吃边聊。菊花说:“可馨姐,你在出版局干得好好的,
干吗跑到这个小杂志社?”可馨不想细说,便搪塞道:“也算是下海吧。”菊花道:
“那你也太不彻底了,不如咱俩一块干。”可馨不自信道:“我能干什么?”菊花
道:“你能不能搞到书号?”可馨道:“我试试吧。”菊花道:“要不要先拿些钱
去搞定他们?!”可馨不觉矜持起来:“先不用吧,都是老关系。”
可馨本来是不想矜持的,但菊花的变化实在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内心的平衡几
乎是瞬间向一边倾斜而去。假如她现在仍旧是出版局的干部,那她决不会被钱打动,
大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待菊花的致富,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与菊花站在同一台
阶上,那么她对富有和贫穷便无法不在意了。
何况原先她是她家的保姆,这多少有一点花袭人最终搭救贾宝玉的意思。
这顿饭,可馨吃得并不开心。
回到家里,可馨把这件事讲给沈伟听,以为他一定是不屑一顾的。想不到他却
说:“你倒是可以考虑跟她一块干,说不定真能赚大钱。”可馨不悦道:“那我不
成了她的马仔了?”沈伟道:“怎么会呢?保险在菊花心目中,你永远是主子,她
永远是奴才。”
可馨听了这话,不知是安慰还是反感。加上沈伟这种典型的小业主式的推断,
又多了一重厌烦。
夏季是伴随着一天比一天厉害的湿热而来的。
这一天,可馨上班后刚去打完开水回来,暖水瓶还没放下,编辑部主任就说:
“编务,今天通讯员病了,你去把要上门取的稿件给取回来。”说完把一张作者姓
名、地址的名单放在可馨桌上。
可馨放下暖水瓶说:“我怎么去?”
主任说:“随便,骑自行车、搭公车都行。”
可馨差点掉下脸来,但是忍住了。
室外骄阳似火,可馨出了杂志社就拦了一辆计程车,心想就是下半个月扎脖子,
也不能搭公车去取稿,那不要说去五个地方,取了第二份稿子就得虚脱。
第一家是陈医生手记的稿子。陈医生是位老中医,又对妇科病极有研究,所以
能在杂志上开专栏。老先生鹤发童颜,留半尺白胡须,一身蛋清色的的中式对襟衣
裤,真丝质地。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脚上的白袜黑鞋也是一尘不染。他的家收拾得
井然有序,见到可馨,请她在客厅与另一位来访的客人品茶,他去书房给文章收尾。
不一会儿,文章拿出来了,墨迹末干,整洁如一张药方。可馨小心翼翼接过来,
折好放至挎包中,礼貌地与陈医生告别,方才离去。
第二家就没有这么好运,叫门叫了足有十分钟,才有一个矮胖子的男人睡眼惺
松地打开门,不满道:“你是哪儿的?”可馨陪笑道:“我是《女人女人》杂志社
的,来取稿子。”那人半天才一拍脑门说:“糟了。”回身就去写字台上找。
这个人号称女性问题专家,可馨发现他家非常脏、乱、差,又没有女主人,不
知他是如何做缺席研究的。
专家好不容易找到一篇稿子,可馨刚接过来,他又说不对,这是给《东方女性》
杂志写的,于是又找了一篇给可馨,可馨翻看一下道:“可是这篇文章没写完啊?”
专家不耐烦道:“你回去把它补完不就得了,真是弱智。”可馨道:“可是我不懂
女权主义。”专家道:“内容都在中段,你学习一下,结尾还不容易吗?”可馨也
只好告辞。
这时时间已近中午,可馨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像通了电的烤箱,便走到邻街
的一个小铺子买矿泉水喝,一面拿出作者的联络名单,发现有一个写晚清艳情小说
的作者青山一卧龙先生也住在这一带。她决定拿完一卧龙的稿就去吃快餐,然后再
赶到与这边大对角的城西,取两篇时装和今晚吃什么的稿件。
卧龙先生住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里,房子也是灰扑扑的老式公寓,只有五层
高,外墙已有脱落之处,露出里面的红砖,像伤口露出的骨头。
走进公寓是黑黑窄窄的楼梯,伸手仅见五指,根本分不出手心手背。可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