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灵植还结算吗(110)
如今……
掌门再次开启玉绝峰的护山大阵,真的能成功吗?还是说,重蹈百年前的覆辙?
上次渡劫失败,怀珍长老说过,若是下次再失败,掌门要遭受的,就不只是身体和神魂上的损伤了——轻则境界跌落,重则,自断修道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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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宫中。
在察觉偏殿床榻之上,撕裂出那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缝隙时,古茗的心头一沉。
百年前,掌门渡劫归来,浑身染血的狼狈模样,顷刻间浮现在脑海中。
古茗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他早该知道的,掌门这两天状态大好,百年来,灵力头一次达到突破的临界值。
掌门不会放过这次渡劫的机会。
哪怕风险再大,他也会一往无前地走下去,不会回头。
若不是有这样决绝的勇气,孤月真君不会成为整片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境修士。
“尊上……”
古茗抹了抹眼角,知道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
他慌张地收敛了思绪,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寒玉宫二十八星宿所有侍卫队,十万火急前往玉水峰、玉药峰、玉契峰,为掌门筹备好保命的丹药、灵植、法器、还有医修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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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绝峰,山脚下。
一袭白衣,手执雌雄双剑,缓步踏上一条通往山顶的,灰白死寂的道路。
那条路上,遍布皑皑白雪,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成片成片的血渍。
那些血渍已经在这里冻结了三百年,早就干涸成棕黑色。
在血渍周围,散落着各种断裂、粉碎的法器碎片,还有已然当场消陨的修士们,遗落的褴褛的法衣。
这条路一路往上,直通云端,看不到尽头。
站在道路入口,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三百年前战场的遗迹,满目疮痍。
自从寒灯真君消陨于此之后,三百年来,这条路,只有靳言一人踏足过。
他把渡劫地选在此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渡劫升级,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修道一途,在于修身,在于修魂,更在于修心。
可靳言的心结,是师父的死。
所以他逼迫自己,在每次渡劫之前,都必须独自走完这条遍布痛苦的回忆的道路。
他将伤口撕开,独自面对那段血淋淋的过去,坚信自己唯有通过了这段路途,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召唤九天雷劫。
这样的方式,让他成功地熬过了前两百年,助他一路升级到渡劫境。
然而,一百年前,同样的一条路,分明已经走过那么多次,靳言却失败了。
事后,怀珍断定,他渡劫失败,是因为极寒之气反噬,损伤到他的神魂。
可靳言很清楚,那极寒之气之所以能反噬他的神魂,是因为他自己的道心,先动摇了,这才让识海出现裂隙,给了体内的极寒之气可趁之机。
而他的道心之所以会动摇,是因为踏上这条满目疮痍的白茫茫雪道时,靳言有一刻,退缩了。
这条路,他独自走了太多次,他忽而感到寂寞,感到无趣,感到……好累。
他不想走了,不想继续坚持下去了。
他忽而不明白继续走下去的意义,究竟在哪里了。
修得大道?成为这整片大陆上唯一的地上神仙?然后继续过着和现在没有太大区别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又乏味的生活?
这真的是他所求的结果吗?
那时候,靳言忽然不确定了。
当时的犹疑,让他付出代价,而如今,百年之后,重新踏上这条路,靳言仰起头,远眺云端,心情复杂。
神识铺开,一道熟悉的气息,突兀地出现。
靳言眉心一跳,倏然转身,就看到背后那个笨蛋修士的脸。
靳言的双眼微微睁圆了一些,神情呆滞地看着对方。
林澹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咧嘴笑起来,
“尊上。”
他轻喊了一声,抬脚想要靠近靳言,然而下一刻,一道凌冽的剑气,朝着他扑面而来。
恩赐剑顷刻之间出鞘,剑刃裹挟着无尽灵力,带出尖啸长鸣。
那剑刃离林澹还有十多米的距离的时候,剑气就已经把林澹那弱小的身体弹飞。
林澹像一片落叶,朝后飞出去几百米远,直接掉落到了与偏殿床榻连通的那条裂隙前面。
“混账!谁许你踏入此地!”
靳言怒不可遏,声音中带出无尽威压,震慑林澹肺腑,让他喉头泛起腥甜,血水顷刻间便从唇角留下来。
“我……咳咳咳。”
林澹刚吐出一个字,被血水呛到,弓着背,剧烈地咳喘起来。
“滚出去!”
靳言的眉眼之间,仿佛结满寒霜,根本不给林澹开口的机会,长袖一挥,恩赐剑剑柄直抵林澹咽喉,将他推回那裂隙之中。
轰——!
头顶黑云汇聚,顷刻之间积攒起紫色雷电。
电光如箭矢,直直地往地面打下来。
就在眼看要触及那道裂隙的时候,靳言手臂横扫,雄剑出手,剑刃直直地迎向那道雷电,将电光带出的冲击,尽数打散。
靳言冷着眉眼,决绝地转身,重新踏上那条通天雪道。
裂隙像一只巨大的竖瞳,在他背后缓缓阖上。
头顶的雷云滚滚,渡劫的第一道雷电,眼看就要落下。
靳言片刻不敢耽搁,迈步踏上那条白茫茫的道路,一路往上。
这是头一次,靳言踏上这条雪道时,脑海中不是充斥着寒灯真君的模样。
他在想那个被他一把推开的笨蛋。
——那么莽撞,又那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