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确认陆崇上了车之后就没再看,估计这会儿都快到学校门口了。
也谈不上失望。这是最符合逻辑的发展,是他玩排位游戏时,按照发生概率会排到第一位的选项。
如此正确,理性,必然。
他不失望,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越来越无聊。
“你占卜过这次事情的发展吗?”
林雪河打起精神来说闲话,“怎么样,有没有看到这个结果?”
“不能说。”林卡西正经道,“会折寿。”
“……”
但她又接着说起了人类的坏话,“人类,虚荣。青年,热血。情敌,雄竞。”
林雪河听不懂,“什么意思?以后要离人类远一点?”
卧室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出现,在空荡荡的建筑里回响。
林卡西指了指门口,摇头晃脑地说,“人类,青年,情敌。”
要素占满。
他狐疑地起身,好像听懂这神婆在暗示什么,又感到难以置信。
“林雪河!”
那脚步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到他门前,伴随着敲门声和急促的呼吸声,叫他的名字。
“……我带你走。”
第24章
起初房间里没有动静。陆崇担心是自己来得太晚了,于是更加着急地拍门,“林雪河!你在里面吗?”
又过了半分钟,林雪河才披着睡袍,慢吞吞地走出来开门,“啊,轻一点,要坏了。”
“……”
“我特意叫人从中世纪的棺材板上拆掉重新雕刻组装的,”他扶着门说,“要被你弄坏了。”
“靠,你好好说话。”
想到这门板或许被几百年前的老吸血鬼躺过,陆崇猛地缩回了手,又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还有心情关爱门板,情况应该还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你怎么又回来了?”林雪河看着他,不解地问。“我在房间里听不清楚。刚刚你在喊什么?”
“……”
陆崇顶着一口气冲过来,这会儿回想才感觉说什么“带你走”实在太肉麻。他都没脸重复第二次。
他从摔扁的车里爬出来一路狂奔,只穿着件短袖t恤,已经脏得狼狈,裤脚上还粘着泥土和草屑。很不符合平时精致男大的出门穿搭标准。
林雪河却已经好好地洗漱过,干干净净香喷喷地出现在他面前,对比何其鲜明。
有一瞬间的迟疑,陆崇想,是不是自己太神经了。林雪河待在家里也很好,他脑海中杜撰出的那一大堆委屈和折磨,其实都不会发生。
但下一秒,他看见林雪河手背上鲜红的指印——那是被秦宴身边的血仆强行抓住,像囚犯一样被审问时留下的痕迹。
再精致的牢笼也是牢笼。他脑海中的念头不再动摇,对林雪河说,“我回来接你的。”
林雪河却说,“这是愚人节的玩笑吗?”
“当然不是!愚人节早就过完了。我也打算没开玩笑。”
他掷地有声道,“你还想离开是不是?跟我走。”
被清晰说出的这三个字,像是对昨天晚上那个“只是随便问问”的正式回答。
林雪河看着他紧张的脸。他可能知道自己在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也可能不知道。
四目相望。无声的对峙中,林卡西幽幽地从房间里出来,“借过一下。”
“……”
她像片风筝飘下了楼梯。等她飘得更远些,林雪河说,“不要。”
“我是想离开这里。”他对陆崇说,“但是,我不相信你。”
陆崇胸口冷飕飕的,像被冰凌戳了个来回,又无力反驳。
昨天晚上的事他还记着仇呢。
“我真带你走,没别的目的。”
陆崇无奈地说,“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相信我?签字画押?还是给你录个口供?”
林雪河忽地笑了,浅红的嘴唇微微分开,露出一点白森森的小尖牙。
“只有血液可以证明。”他声音温柔地说。“和我结下契约吧。”
变成我的乖狗狗。
**
林雪河很少在一天之内连着来议事楼两趟。
但他这趟过来明显开心很多,连走路的腿脚都有劲儿了,精神充沛地敲开书房的门。
听完他主动登门的事由,林氏家主言简意赅地总结:“所以你是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去跟一个人类私奔。”
林雪河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走都走了,这次索性就走得彻底一点嘛。
“你这是逃婚。”
“是吗?我不记得谁跟我求过婚啊。哦,早上确实有个自大的血族跑来威胁我,莫名其妙的。”
“如果我不同意你走呢?”
“没关系呀,我只是很想在走之前来告诉你一声而已。”
林雪河开朗道,“都说了是私奔嘛,你不用同意。”
“……”
林氏家主又问,“陆崇在哪。”
“在帮我收拾行李。”林雪河满意地说。
“他是个很贴心的人类。如果没有小流的话,就让我跟他待在一起也不错吧?你觉得呢?”
他露出孩童般纯粹的笑容,琉璃般易碎透明,放在这样一张美丽的青年脸庞上也毫无违和感,反而格外惹人怜惜。
“辛苦你了,好好帮我应付秦宴。”他说,“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会想回家来看一看呢。爸爸。”
“……”
如果他真心想走,庄园里也很难有谁能拦得住他。
林氏家主眼前发黑。
他接任家主的位置之时起,就接过了无数逃不开的职责。除了庞大又腐朽的家族事务的烂摊子,还必须作为[神谕]的监护者,成为林雪河的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