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70)
……没有喧哗的岩浆,没有炙烈的火焰,没有隆隆的轰响,只有轻雾游荡的林丛,山崖上的飞瀑……还有那亲切熟悉的身影,花间草丛,笑声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幸福……
惊鸿一瞥,望见了你。
你是谁?一个转身,曾经竟然悄然改变。仓皇间,再也看不到来时的路……
……
“琉璃……”
……
唤你的声音由耳边响起,却遥远的仿佛从另一个世间传来。
你真的要走吗?你若走了,丢下的我该去哪里……
“琉璃,醒醒!醒醒!”
……
真切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胸口好痛!温热的气息分了三路,又开始拼斗不止,像是要把对方杀出去才肯罢休。
你是谁?怎么越行越远……被杀出去的那股温热的气息罢手了,伏在那竟然呜呜地哭了……
听不到哭泣声,却能感觉到泪水,滚烫得流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混沌的虚空,她听到自己笑了,无尽的温柔,更是无尽的苍凉。
温热的气息渐渐沉寂。
……
“琉璃!琉璃!”
琉璃睫毛颤抖,微微张开眼,看清了自己被云飞搂在他怀里,周围只有无尽的大雪。
“云飞……”
“琉璃,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琉璃疲倦地把头靠在云飞的肩上,柔弱无助,轻轻地道。
“我做梦了。”
“你做的什么梦?”云飞垂下头,侧着脸凝视着她。
“我不知道……”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梦,甚至连一个清楚的片刻也没有,“我没做过梦,可是出了五岭就做梦了……”琉璃像是一个涉世不久的人类小女孩,讲述着她的心事,“梦里面有五岭,有树、有水……”
她多数是笨的,不过也有聪明的时候,比如,她知道做梦了,这可能与认识人类的文字有关吧。云飞捧起她的脸,抚着,很心疼。
“你是想家了。”
“我回去还做梦吗?”琉璃扬起脸与他对视着,云飞的目光无限的温柔。
“不会了。”
她点了下头,笑笑。
“我不愿意做梦。”声音低落下去,“云飞,我们能回去吗?”
云飞手停下了,掌间感到她脸颊的温润,酸涩突如其来,眸光有晶亮的东西在闪。
寒风,凌厉的杀气一般,刮骨割肉,冷得几欲窒息,琉璃瑟瑟发抖,身上的什么像是冻掉了,融化了。半眯着眼,看见那大雪纷乱地窜上三四丈高,天马行空一般骄傲地盘旋,呼呼啦啦地抖向各处。
“云飞,冷啊!冷啊!火呢?那火怎么没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水,满脸都是冰花,昏昏沉沉。
“我们从火山里出来了……”云飞使劲地摇着她,“别睡!别睡!琉璃,你快走,去找我爹!醒醒!”
琉璃迷迷糊糊地道。
“我不能走,我一走,你就哭了……”口气多了几分兴奋,“我想起我做的什么梦了!我梦见你哭了。”
云飞一怔,心里又一次酸酸楚楚,真的快被她弄哭了。
琉璃极认真地道。
“你别哭,我没走……”
云飞望着她凌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孔,泪水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心里说不明白的清甜和苦涩,扬面嚎去,大雪寒风灌了满满一口,痛苦地弯着身,剧烈地咳着。
浓浓的寒冷充斥着每一寸虚空,雪大得在天地之间如惊起的惊涛骇浪,交错着迷乱地疯狂舞动,他们显得如此渺小而卑微。
“琉璃,醒醒!别睡!醒醒!”
琉璃没有回应,云飞狠狠地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琉璃轻微地呼出声,睁开了眼。
“来,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去找我爹……” 云飞不停地说着话,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身上的痛苦显得有些麻木,拖着快要僵硬的身体,抱着琉璃行走在风雪中。
飞是飞不起来了,风势大得使他们滚一段爬一会,没走几步又趴下了,几番折腾,黑色的头发都快被雪染成了白色。他们像两片最大的雪花,在众多雪花中时轻时重地飘,笨拙而可笑的被寒风随意地丢弃。
“琉璃,我们就快到家了……回家了,我爹快来了……一点都不冷,不冷……”云飞莫名地感到不再像原来那样寒冷了,反而越来越暖和,停下脚步,勉力地站着,举目望去,雪,除了雪还是雪,连棵树都看不到,也分辨不清这是白天还黑夜,浑浑噩噩,苍苍茫茫。从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就像从天上垂下道道的白幕,千层、万层、万万层向他压来,裹来,透不过气!
这是哪里?哪里?琉璃!琉璃!他使劲地摇着琉璃,撕咧地喊,咬着她,把她的两肩都咬的血肉模糊了,可琉璃却没有再睁开眼……
纷扬的大雪,两个一黑一白的人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云飞眼前一黑,栽倒了。
……
路,漫长的路……世间的路都是如此的吗?
猛烈的寒风,旋起了迷天大雪,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气势磅礴的大雪明亮得刺眼,刺骨的侵蚀。她与狼飞相互依偎地走着,就像两个孤独的影子,投在了荒冷的犹如混沌初辟的世间。
云飞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雪山,快活地道。
“过了这座雪山,我们就到家了。”
琉璃欢喜地又蹦又跳。
“云飞,还是家好,那不冷!”
云飞笑笑,抚着她的头,忽然有种愿望,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没有结束,拥着她娇弱的身体,看着她傻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