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此装X/后来的你,好不好(72)
他看上去有点着急,只能用手和衣袖在弄脏的课本上擦了擦,再抱起这撂书,嘴巴里嘟噜:“早知道分两次拿了。”
叹了口气,抬头对林佑说:“前面就是三班了,我们正在发书,快过去吧。”
林佑跟着他进了教室,教室里很乱,每个人都带着初来乍到的兴奋和紧张,一片嘈杂,混着窗外的夏虫鸣唧让人更加燥热。
他终于把书四平八稳地放在了讲台上,林佑都替他松了口气。
“我叫张扬,我坐在那里,倒数第二排。现在老师还没有排座位,大家都随便坐,我那边有空座,你坐我旁边吧。”他伸手把座位指给林佑看。
座位是临时随便挑的,来得早的同学都选靠前的座,教室里现在只剩下后面三排还有空座。
林佑转头朝他应了一声,往座位走。
张扬大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他说:“我叫林佑。”
张扬依旧没有听清楚,“什么?你快先去座位上坐着吧,要发书了。”
随后还有其他的同学陆续把课本抱进来,这几个领书的人就成了小领导,临时干起了发书的活。
林佑朝教室外面看了看,许多家长站在教室外面,有的看着自己的小孩,有的脸带笑意在互相交谈,还有的在关照老师多多照顾。
林佑的心情不算好,今天是他父母正式离婚的日子。
他们从他小学四年级开始出现感情破裂,林佑有两年的时间在父母的吵架声中度过,直到开学当天在法院正式离婚。
从情感上讲,他更希望和妈妈在一起。
但他妈妈在离婚后即将要嫁给同城的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曾经见到过他未来的弟弟妹妹,有一次“见面”饭局上,他们看到他都露出生疏的表情,让他在这个“合成”家庭面前止步不前。
林佑最后的选择是和他爸爸一起生活。
今天他父母还有一些法律上的流程要处理,两人都无暇顾及他。事实上,他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已经逐渐独立,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家做饭洗衣,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
张扬很活跃,进进出出卖力地搬着课本,他的额角渗了细汗,抬手一擦,半张脸被擦成了花猫,林佑看见他的样子,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课本陆续发下来,初一的课程不重但种类很多,一套11本教材,放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随着班主任进来,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张扬回到座位上,扭头对林佑做了个鬼脸。他低头在课本上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张扬,初一(3)班。
林佑瞟了一眼,很想告诉他他应该找本字帖练练字。
教室外的家长陆续离开,林佑时不时地朝窗外看看,心里期盼或许有人来接他放学。
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肘,他转过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张扬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因为拿了这个课本不开心啊?”
他伸手指了指书面上的语文课本。课本的角上都沾了泥,很脏。发书的时候,课本是从发书的同学手上一路传下来,干净的都被前面的人挑走到,传到林佑手上,只剩下几本弄脏了的书。
林佑没有答话。
张扬拧着眉心,一副有点纠结有点愧疚的模样:“早知道我就替你拿一本新的了。我的比你还破,没法和你换。”
林佑看了看他的语文书,那应该是刚才摔在地上被弄得最脏的一本,封面上有大大的一滩污渍。
张扬凑过去翻开他的课本,“你怎么不写名字?我借笔给你。”
语毕,他很大方地递过来一枝圆球笔。
林佑接过来,低头写下一个“林”字,字迹清隽。
他抬起头想告诉张扬他的名字的时候,听见老师叫到“张扬”。
身旁的人大声应了一句。
“你坐在第三排,周子良旁边。”
张扬伸长脖子朝第三排看了看,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向林佑摆了个笑脸,有点惋惜地和他告别:我太矮了,不坐前面看不着。
这以后很久,他们工作之后再到四中相聚,张扬怅忆往昔细数她同桌的那些人儿,有周子良、有罗依然、有同桌半个学期就转学的杨清、还有幼儿园时候的陈洁,独独没有提到过林佑。
他们一度在初中开学的时候同桌过半个小时,她借过一枝笔圆珠笔给他,他至今也没有还。
第三五章
罗依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蹲在路边,向前看看行来行往步履匆匆的上班一族,抬头望望高架路上一排的车水马龙,等着拖车来帮我把车拖走,等着交警来做事故鉴定。
她说:张扬,我们回国了。
我在原地愣了挺久,笑了一声,说:你们还知道回来啊,俩叛徒,出去五年了都。
她说:回家了,要不要一块来聚一聚?
我说:行啊,正好我有年假没休完。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我说:有什么事直说,吞吞吐吐的,我一把年纪了,什么打击扛不住,世界末日了也能淡定躺下。
她说:等你回来再说。
我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笑着说:好,我手边还有点急事,等回家和你说。
挂了电话,看见对面出租车的师傅黑着一张脸,“我现在还要去载客,小姐。”
我咳了一声,“师傅那我先赔你吧,就蹭了一下车尾,你看也就脱了点漆……”
他开始用上海话:“小姐,@#¥%。”
我扶额道:“300,300怎么样?”
他极勉强地点了点头,上海话又讲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