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外传/拈花一啸(出书版)(28)+番外
沈然在看她,沐烟雪怕是不知道,或许在他眼中,她比那漫天绚烂的红霞还要夺目。
我再寻了个地方,与师傅一并立在山巅处,看着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金色铺呈开来,皑皑素雪泛着金光点点。我偏头看师傅,他的侧脸平静美好,乌发悉数以黑色帛带束起,简单清俊。
这样的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他,胜似东方璀璨。
我望着他,低喃道,“师傅,日出真好看。”
师傅轻抿唇角,没有转头,淡淡与我道,“小香,日出日落,周而复始。你要是喜欢,谷中竹林西边,很适合看日落。”
我怔忡失神,“师傅,这次下了山我们回药王谷吗?”
他和煦一笑,“小香不想在外面看看花花世界?”
我其实是想的,外面的世界多么地多姿多彩,有红有绿。只是,不晓得师傅愿不愿意同我一道游山玩水。
我犹豫了片刻,答道,“师傅去哪,我就去哪。”
抬眸,却发现师傅已经不在,只有雪地中的脚印,告诉我他曾经在这里和我一起看日出朝露。
回屋之时,恰巧碰上楼西月。他蹙眉打量我,沉默了片刻,笑道,“你的脸怎么了?”
我决定与他好好谈一谈,为我将来的亮相作些铺垫。
我斟满茶,与楼西月道,“西月,你拜师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今日我们忆往昔岁月,也算是对你现阶段的表现做一个总结。”
他喝了口茶,挑眉看我。
我问道,“为师想问问你,对我这个师傅的有什么不满么?”
楼西月嘴角上扬,笑道,“没有,师傅宅心仁厚。”
我看向他,“西月啊,你第一次见我有什么感觉?”
楼西月狭长的眸子划过一丝促狭,他定定地瞧住我,思索了一番,支腮抬眸,漫不经心道,“不男不女。”
我愕然。
昨日沐烟雪只同我交谈几句便识破我的易容术,我本以为她是女人,自是对女人有着不可言喻的熟悉感。眼下楼西月说在他与我初见之时,就有了诡异之感。让我不得不认真地反思,我或许在气质上还是做不到浑然天成。
我不满了,“但你彼时明明说我是一俊逸出尘翩翩公子,说我气质风华绝代。”
楼西月轻咳一声,笑了,“那个时候,你坐着。”
我开始喝茶,“西月,对女子担重任有何看法?比如那种让英雄豪杰神魂颠倒、为之赴汤蹈火连命也不要的那类。”
他饶有兴趣,“你说的是苏妲己?”
我说,“咳咳,我说的是祝英台。”
他指尖敲在桌上,眉眼含笑,“祝英台女扮男装,求学心切,实乃女子中的翘楚。”
我赞同他道,“对,为师与你,英雄所见略同。我以为,祝英台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敢于直面男尊女卑的社会,是个人才。”
楼西月瞥了我一眼,“她确实是个人才,扮了那么久,梁山伯也没看出来。”
我放心了。如此这般,我是女人一事或许会让楼西月对我的崇敬之感更加地油然而生。那么,我只需要寻个合适的契机,与他道明此事。
我与他笑道,“晚些时候近晌午,沐庄主便要再次比试招亲。你要不要猜一猜,此次花落谁家?”
楼西月展眉看我,“你以为呢?”
我低声道,“我和你赌一个铜板,沐烟雪最后要嫁给沈然。就是你的师姐会嫁给你小师妹的亲哥哥,以后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
楼西月慢条斯理道,“那我两个铜板,赌她不会嫁给沈然。”
我本着与他公平竞争,信息透明的原则,与他道,“你知道沈然同沐庄主有私交么?”
他点头表示了解。
我再进一步,“你知道沈公子与沐庄主已经相识多年了么?”
楼西月笑而不答。
我笑,“嘿嘿嘿嘿,你知道沐庄主的心上人现在在哪么?”
他耸肩,“不知道。”
我拍桌子,高声道,“我再加一个铜板,他俩一定成。”
楼西月笑意更深,朝我靠近了些,话声带着丝丝惬意,“我们赌个大的,怎样?”他长眉挑起,偏头瞧我,玩味十足。
我托腮眯眼,与他对视,“好,再加两个铜板!”
楼西月伸手,顺着我面上的黑布划下来,指尖停在我下巴处,缓缓道,“你要是输了,就在额上画符三道,扬州集市上摆摊算命三天,怎样?”
我心一横,“那你要是输了,就在头上插三支钗,在扬州怡香苑里唱三天曲,怎样?”
楼西月低眉浅笑,“好。”
午时将至,我与楼西月一并赴宴。他路过之时,顺手折了枝梅花,置于指尖打着圈。我问他道,“沈然武功如何?他打得过沐烟雪么?”
楼西月随意道,“沈然四年前为了救沐烟雪接了风无影一掌,经脉受损,功夫尽失。这些年虽有恢复,但比起先前的身手,怕是不及三分。”
我顿住,“你怎么早不说啊?”
楼西月将那枝梅花置于鼻间闻了闻,“你连沐庄主与沈然多年交情都知道了,我以为你早就深谙于心。”
他说完,好整以睱地瞅了瞅我,接着手执梅枝悠然迈步。
我在原地,忧郁了。
我入前堂之时,见着面煞端坐在桌旁与鬼煞言谈。鬼煞讥道,“你就是拼死了练也没用,那小娘子见着个漂亮男人就跟没魂了一样,你以为打过她,她当真就委身于你?”
我以为面煞真的很厚道,在沈然还在沐烟雪身后默默地将她望着的时候,面煞已经真刀真枪地操练了一整晚。虽然他现在面带潮红、额上渗汗,但他应当骄傲,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曾经暗无天日地努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