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外传/拈花一啸(出书版)(48)+番外
我奇道,“这个雪梅怎么没有?”
楼西月指着某一处,“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着壁中确是横生出一棵枝桠交错的树来,只是乍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很容易将它误以为是团天边的乌云给无视掉。
我端详了半晌,“难道雪梅非梅?”
我转念一想,“难道雪梅它是棵树?”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我顿时不寒而栗,因为它要真是棵树,那我们就面临着两个问题:其一,怎么把这棵树从峭壁里拔/出来;其二,怎么把这棵树弄下山。
第二个问题比较容易解决,可以直接将树扔下去,扔到哪是哪。
那么第一个问题得以解决之时,就是自强不息的愚公死去活来之日。
雪梅树迎风好似抖了一抖,黑色的枝条大幅度地动了一动。
我望梅兴叹,“它是棵树也就算了,它还长在这么高的山上;它长这么高也就算了,这山还巍然屹立在东土境内;它巍然屹立也就算了,东土还和我中原誓不两立;它誓不两立也就算了,还要将我们的大将军杀死;它杀死大将军也就算了……”
楼西月说,“你说得都挺好,再不我们先摘雪梅吧。”
我看向他,“摘?”
他点头,“那上头栖着只大雕,我看那雕许是以雪梅为食。不知何时才会走开。”
我端着眼定神地瞧了一瞧,才将那只乌漆八黑的雕识出来。它挪了挪位子,翅膀下隐隐露出来一簇玉白如雪的果子。大雕回头用喙梳了梳自己的羽毛,接着低头啄了枚果子不紧不慢吃起来。
我远目,“原来,这世上除了大风,还有吃素的雕。”
楼西月俯身拾了块石子,“我试它一试。”
我伸手拦住他,“你要做什么?不要打它,难得有和大风这样般配的雕,要是是只母的,可以捡回去给大风作媳妇。”
他问,“大风在哪?”
我说,“不知道。”
楼西月说,“再不你看一看,这只……是大风么?”
我说,“啊?”旋即向那边断壁走近了几步,无奈那树委实有点远,那雕又垂着脑袋,掩着面。
其实,我长这么大,只见过大风这么一只活的雕。单从长相上我只能将他和小鸟区分开来,若是一群雕放在一块,要将大风挑出来,可能需得借助外力,譬如放只鸭子在前头,谁要是两眼放光那必是大风。
我与楼西月惋惜道,“我辨不出来。”
楼西月摊了摊手,“那先打下来再说。”他出手一扬,石子飞出正中大雕的腹肚,听得一声嘶啸,雕躯一震,展开翅膀“呼啦——”地朝我们直冲过来。
楼西月拉着我往旁边一闪,他手中转着扇子似要对付这雕。
我指着那雕爪子上挂着的字条道,“是大风,我让他送给师傅的信在那呢。”
楼西月收了扇子,操着手看着我俩。
大风已然落了地,怯生生地向我们一步步挪过来。
我柔着声安抚了大风,再声情并茂地指导它去树上将雪梅采下来。
楼西月闲闲地问了句,“夏景南来东土了?”
我说,“那日在汶涞我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师傅。”
他扶着下巴,淡淡说,“哦,那我们早些回中原救三叔吧。”
雪梅长得剔透冰晶。我忍不住尝了一枚,却不想味道极涩,且苦辣,
楼西月将我写给师傅的信捋开来,大致扫了一扫,不经意道,“你会酿椒酒?”
我说,“呸。”
楼西月稍稍蹙了眉,“你还会泡兰茶?”
我说,“呸。”
他瞧着我,把信递过来,“你自己在信上写的,要给你师傅酿酒泡茶。”
我摹然想起这封信写得谴词造句澎湃激昂相当地深情款款,赶忙收起来。
楼西月微眯眼,“你,想死他了?”
我说,“呸呸呸,雪梅真苦,嘴里涩得难受。”
楼西月说,“……”
七日过后,我和楼西月带着大风回到汶涞郡,与纪九会合。
纪九见了楼西月,柳眉一皱,“七公子,你瘦了。”
楼西月抿了口酒,谦和地笑了笑,“不打紧。”
纪九招呼伙计上了叠酱肉搁在楼西月跟前。
我看向纪九,“我也瘦了。”
纪九对楼西月说,“可惜东土没有芙蓉糕。”
楼西月用扇柄把酱肉拨到我跟前,对纪九笑道,“你这样一说,我想吃芙蓉糕了,失了胃口。”
纪九说,“帝姬是帝君的妹妹,很早就死了。那个东土公主是帝姬的女儿。”
楼西月敲着扇子,问道,“怎么死的?那公主的爹是谁?”
纪九摇头,“不知道,好像……”她顿了顿,低声道,“好像和帝君有关系。”
我啃了一口酱肉,拍桌子,“难怪马车上纹着女蜗伏羲,原来帝君和帝姬有染。”
楼西月支着腮思索。
片刻之后,他说,“我们去趟大殿吧。”
我看他,“为什么要去?”
他挑了挑眉头,“查一查是什么人要将三叔置于死地。”
我埋头继续吃肉。
楼西月问纪九,“东土公主叫什么?多大岁数?”
纪九利落答,“怜姬,十八。”
楼西月拍手,“我们去会会她。”
我看了他一眼,“其实你是想将那公主捡回家的对吧。”
我笑眯眯地望着纪九,“纪九,你家七公子当时是怎么将你捡回去的,你说给我听听?”
纪九愣了一愣,“我是个乞儿,七公子看我可怜就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