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派出的是荣王府的人,这批人不可能会瞒住杨蘸,所以可以排除东宫。
“后宫的嫔妃们远远没有那么大的势力,他们也不会把手伸到皇长子头上。
“只是,这批人到底是燕王派出去的还是皇后派出去的,却未可知。”
梁郴点点头:“我知道了。所以咱们的确该去探望探望燕王。”
裴瞻抬步:“走吧。”
……
燕王住在景仁宫,离坤宁宫不远。
裴梁二人到达景仁宫外时,燕王身边的太监正好走出门来。裴瞻让他通报,太监道:“燕王殿下在御花园。”
二人便又前往御花园。
燕王的病并非胎中带来,儿时也很活泼,中途染病之后,一年当中,却有一大半的时光待在他的景仁宫不能出门,只有春末夏初开始到夏末秋初,才会在出来走动。
御花园里已经有了桂花香,各色菊花环绕的八角亭里,燕王正在抚琴,皇后却也在,正坐在旁侧望着琴弦出神。
太监上前通报之后,这母子俩便都朝亭下投来了目光。
燕王站起来:“大将军,裴将军。”
少年脸色苍白,一双黑曜眸子却无比清亮,从小到大一直在父母身边的缘故,声音也透着几分乖巧。
“参见皇后娘娘,燕王殿下。”
裴梁二人施了礼,皇后也站了起来,温声道:“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脸上还有残存的恍惚,方才琴声响起的时刻,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皇上传我们俩进宫商议军报,收到了皇长子的案子,我们便又去了趟禁卫署找张统领,想到许久未曾来向燕王殿下请安,就又过来了。”
燕王道:“二位将军忙于军务,小王岂敢耽搁?两位快请坐。”
皇后也道:“坐吧。没事就好。”
两人在太监搬来的凳子上坐下,裴瞻望着焦尾琴:“殿下神采斐然,是朝廷及万民之幸事。”
燕王腼腆回道:“我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艺不精,简直丢了太傅的脸面,也让将军笑话了。”
“他能笑话什么?他除了舞枪弄棒,诗画不通,五音不全,还能笑话殿下您?当然,臣也不懂,臣比他还不如!”
梁郴哈哈地道。
皇后笑望着他:“你母亲和二婶可好?听说回来了,也不进宫来看看我。”
“臣回去就把圣谕带到!”
“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皮!”皇后笑骂着,又转向裴瞻,“昨日才见了你媳妇儿,你今日就来了,你眼光不错,那妮子大大方方,沉着冷静,倒与你旗鼓相当。”
裴瞻也笑了:“多谢娘娘盛赞。不过此番能获得大案,内子确实可当首功。”
皇后点点头,正色道:“所以我也重赏了宁家。只可惜了宁泊池,走的早了些。
“——吃茶吧。”
裴瞻端起茶,不动声色道:“臣的岳母接掌了宁家的商号,大江南北皆有铺子,也做药材买卖,在前朝担过皇商之职。
“也不知燕王殿下近来的药材是否充足?是否有臣可效劳之处?”
第335章 得的什么病?(求月票)
燕王听到这里,停下手来看向了皇后。
皇后说道:“知道宁家渠道广,人手多,燕王惯常服的几味药材虽有特定的来路,却也不太易得。回头我让人上太医院问问看,紧缺的都有哪些?你若能替我筹到,自然是好事。”
裴瞻道:“却不知以往燕王所需之药都是从何处得来?”
皇后笑了笑:“无非是云贵川等地。”
“臣在西北的时候,倒也得过那边几味珍贵灵药,乃为我们中原不曾有的,娘娘未曾打发人去西北那边搜罗搜罗么?”
“也有过。”皇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良药不易得,得了也不见得合他的病症,也就无谓折腾了。”
随着她端起茶杯来的动作,亭子里一时只听见杯盏交碰之响。
裴瞻不便再追问下去,陪着吃了两口茶,于是又说道:“既然如此,又何须再喊人多跑一趟?臣既然来了,便奉娘娘的命,上太医院去问问即可。”
“也好。”皇后神色自若,“常给燕王诊脉的是林柳两位太医,你自去便是。”
裴瞻二人便站了起来,施礼告退,随后步出了亭子,又绕过花圃走出了御花园。
皇后遥遥地望着二人背影,片刻后收回目光时,正好对上了燕王的目光。
她微微笑了一下,指着他手下的古琴:“继续弹吧。这曲高山流水,是从前我伴随你父皇在军中之时,常听他奏过的。”
燕王点点头,乖顺地回到前台之后坐下,刚拨动了两根弦,他又停住手势抬起头:“不如我给母后换首曲子罢?”
“不,”皇后抬手,“就听这个。”
“母后何苦……”
燕王欲言又止,目光之中隐隐有痛楚之色流动。
皇后沉下气:“你不懂。我与你父皇携手与共数十年,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的。”
她沧桑而瘦削的面容看起来与以往无异,可是那双眸子,却明明白白地带着一些伤感。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回到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虽然过得窘迫,但心里头却是轻松的。”
“母后……”燕王深深的垂下头来,“是儿臣的错,如果儿臣当初,当初……”
“傻孩子,跟你不相干。”皇后缓缓吸气,“有些事情一旦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有没有你,其实都一样。”
燕王眉头紧拧,抚在琴弦上的双手慢慢蜷起来。蜷到最后就听啪的一声,那琴弦竟然让他给握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