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往后靠着他,看中镜中二人交迭的身影:“从前街头卖的话本子上都说,只有那些不经人事的愣头青少年郎,才会狼吞虎咽的。”
裴瞻听闻,取了散淤膏给她抹上,然后把衣裳给她拢好:“那可说不准。我遇见你,第一次和第一百次都没有区别。——走吧,我帮你更衣……”
……
下人把紫嫣的话带给裴昱,裴昱觉得不象话。裴瞻和傅真作为裴家重要的主人,他们怎么能推脱不来呢?太怠慢了。
他想喊裴睦去催催,但是裴夫人在暗地里猛扯他的袖子,他又没敢再说什么。
而坐下来之后,他又看到程持礼他们在捂着嘴偷偷的笑,心里头怪纳闷的,直到听到裴夫人说不等他们了,大家先入席,又说儿媳妇这两日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让他过来了,他这才福至心灵的反应过来,暗地里连骂了裴瞻两声,好歹是把神色恢复了过来,没事人一样地坐在了主位,张罗齐宴席来。
裴瞻和傅真姗姗来迟。
临出门之前傅真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直到确认没有丝毫失仪,这才与裴瞻相携出门。
裴瞻让她在房里呆着不必出去应酬。可傅真却想见见杨奕,再说梁郅也是才回来,她当姑姑的给他们预备的接风酒怎么能缺席?
两个人边走边说到达秋水斋,菜还没上完,大家伙刚刚围坐下来。
看到他们俩,大家皆笑了笑,并没说什么,也没有因此取笑。小夫妻成亲到现在,突然分开如此之久,自然会有些体己话要说,没什么好奇怪的。
傅真与裴瞻落落大方,大家也不可能猜出他们已发生过什么。等二人分别在两张桌上落了座,宴席就开始了。
苏幸儿使劲的盯着傅真看,然后趁着裴夫人没注意的时候拿胳膊肘捅着她的腰窝:“小别胜新婚吧?”
傅真佯作镇定:“瞎说什么呢?”
“小样儿,还想骗我。你看你一双眼睛,打从进来就没理开过离开过老五,先前了半天都没过来,你们干嘛去了?”
傅真清着嗓子,正襟危坐:“能干什么?帮着他收拾行李呗。”
“收拾着收拾着就出不来了?”
“然后就聊了会天。”
“还装蒜呢。”苏幸儿哼哼道,“我可已经闻到了你身上散瘀膏的香味。”
傅真面上大赧。悄悄往珠帘那边桌上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你还在这嚷嚷,难道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白日宣淫?”
苏幸儿嘻嘻一笑,也把脑袋凑了过去:“我就想知道,当初你看的那些话本子上的招数,都用上了没?”
傅真拍了她胳膊一下。
轻抿了一口茶,她嘴角又不自觉的扬了起来,慢条斯理说道:“急什么?总归会一招一招全试遍的。”
苏幸儿无声的比了个佩服她的手势,然后坐好。
“你们俩说什么呢?”裴夫人已经走了回来。
这二人恢复了端庄神色,与裴夫人一道拉起了家常。
正说到苏幸儿的婆婆冯夫人又打算与曹夫人去白鹤寺小住,顺带去诵经祈福,这时就听隔壁桌上传来了程持礼拔高的声音:
“为什么呀?这些事情朝中有的是人去办,为何非得您过去?”
傅真扭头,只见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杨奕身上。
而杨奕在听完程持礼的话之后说道:“此次能够顺利而快速的拿下连旸和那十万叛军,东兹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虽然事情是因他们而起,那十万叛军一旦成事伤害最大的也是东兹,可终究金旭还是给予了我们大周莫大的信任。
“或者说,是给了我杨奕很大信任。
“我们在围剿邬成平他们的时候,金旭一直没有出面,反而是下旨给手下将领与我接头,我猜想他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那一仗打完之后,我问东兹的将领,他们说金旭已经病倒有一两个月了。
“我得去看看他。当然,顺便也就将从邬成平他们手上搜到的虎符给金旭送回去。”
大家面面相觑。
傅真一时间也忘了把筷子放下。
如今满京城关于宫中皇权大统无以为继的留言传得沸沸扬扬,而且如今外事已定,也确实到了该安内的时候,杨奕此时却说要前往东兹,那京城这边怎么办?
宴厅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裴昱到底见惯了风浪,很快就接过了话头。“那两枚虎符是东兹的东西,的确应该妥善的送回给金旭。
“不过既然这一场仗是大周大月和东兹三方连手,那就是三个国家的事情。
“此事应该如何做,该如何送回,还能让朝廷仔细商议过为好。
“这次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在此之前我们与东兹的往来已经断开,借着送还虎符,还可以进一步建立交情。
“如今我们三方都已经厌倦了战争,也不起了,如果能够保得二三十年无恙,已是幸事。”
梁郴附和:“裴叔说的很有道理,此事不急,有高将军在西北负责与东兹那边接洽,想来金旭也不会急于这一时。毕竟我们拿着他们的虎符也没用。”
杨奕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里的酒杯。
梁郅这时候举起杯子来打圆场:“才刚刚从西北回来,就算要去,那不得好好休养一阵再说?
“来,我们先喝了这杯。今日不醉不休。接下来这几日大殿下要是无事,不如咱们几个陪着殿下去京畿大营里面跑跑马,练练箭?”
杨奕跟他对喝了一杯,然后说道:“还是叫我杨奕吧,承蒙诸位看得起,唤我一声先生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