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女为帝(256)
他想,以她的聪慧,应当是明白了。
可她在此事上向来是迟钝的,叫他不敢肯定。
为着这一点不确定,孟舒澜松开的手又攥紧来,一抿唇,继续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西疆一待就是好几年。我以为,最多一两年,在明白自己想要的之后,要么失望离去,要么享尽一切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当我真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却认了怂。”
孟舒澜轻笑着,像是穿过了时间的长河,笑从前那个纠结不定的自己,“我一边忍受着求而不得地辗转难眠,一边却又唾弃着自己的动机不纯。但我本来就动机不纯,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或许正是因此,所以我才更加难以抉择。”
“我跟在你身边,做你的军师,离你那么近,却又总觉得离你很远。”
“起初我以为是你小小年纪就已声名鹊起,而自己一事无成,心里不平衡的落差。便想着等一等。”
孟舒澜说着一顿,望着晏清依旧尚显稚嫩的面庞,似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我想着,你我都还年少,再多等些时日,等你我都再大些,再说这些也不迟。”
“可当那一次,我带着晏修赶来,看着你被埋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时,我才知道,虽然你我仍年少,但在这战场之上,却未必会有未来。”
孟舒澜想起三年前,自己将人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时,她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后怕得发抖,“当时,小由姐都说你很可能救不回来了。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有的人一旦入了心,当要失去时,便如剜心刮骨。”
晏清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收紧,羽睫微扇,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不敢看孟舒澜过于灼热的眼。
但她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孟舒澜倒在自己怀里逐渐冰冷僵硬一事,想起今生自己差点再次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
那种剜心刮骨的痛楚,比任何刀剑砍在身上,还要疼痛百倍。
原来从前自己每次从战场上重伤归来,他便是这样的心情吗?
晏清忽地有些愧疚。
从前她总觉得孟舒澜生气地要自己保证下次不可犯险是小题大作,觉得战场上刀光剑影有些事受伤总是在所难免。
可当位置调转时,原来自己跟他也没什么分别。
晏清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贝齿轻启,却又磕上,反复几次,每次话都到了嘴边,她却又觉得不太妥当,说不出口。
最后,仍是孟舒澜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有些话当时不说出口,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同想说的人说。”
孟舒澜深深地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人,一寸寸以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当你终于脱离危险之后,我便想着,不管你我年纪是否尚小,也不管自私自利的我是否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有些话我想告诉你。我怕当时不开口,以后会再没有机会。”
“大概是我太急切了,连晏帅都看出了我的心思。”
孟舒澜苦笑,“他同我约法三章,要我守口如瓶。他说,晏家的儿女是大漠里的鹰,被折断翅膀豢养的鹰,是难得善终的。他说,你我都还年少,虽已到了民间议亲的年纪,但到底还是孩子,难免会有些冲动喜新的心思。他同我约定三年,让我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如此。”
“他不知道,这件事我已经想了两年之久。”
孟舒澜笑着,叹着,忽地撇开眼去,打直了脊背,望着天际间缓缓亮起来的星河璀璨,缓而轻地低语,“阿清,此事,我想了五年。”
喧嚣的风在此刻好似瞬间安静,晏清怔怔地看着面前人转过身来,深邃的眸中沉着认真与灼热,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我心悦于卿。”
第231章 情难自矜
“若说跟着你来西疆是临时起意,那这五年的念想则是绝对的蓄谋已久。”
轻而缓的字字句句,混在贯耳的风里,清晰地砸落耳郭,落进心里,叫晏清怔愣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心却急促地鼓噪着,筛过一件件往事。
那些她有意无意忽略的、避开的情愫,都在此时一股脑地汹涌而来,如惊涛拍岸,震着整个心房无休地悸动。
不知名的情绪堵在心口,让她不知所措。
望着孟舒澜期许灼热的眸子,晏清下意识地想躲。
但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明明白白地映着她的惊惶无措,让她无所遁形。
那样灼热的目光,像钉子一样将她钉住,让她挪不动脚,挪不开眼。
她好像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以致只能无措地捻着衣袖,痴痴地望着他。
久违得到答复的孟舒澜心中忐忑着,心如擂鼓,紧紧地盯着对面人惊惶欲逃的眼,紧握的掌心满是热汗,指尖几乎掐进肉里。
可对面的人却始终不愿给他一个痛快,睁着那双清亮深邃的眼,无措地看着自己,好似在问自己,她该怎么办?
就像当年自己遇见的迷路时的小姑娘,就像从前闯了祸不敢回军营的小丫头,就像……
现在。
她总是信任着自己,如同兄长。
他不清楚她对自己是否只是如同兄长。
但此时此刻,他却想可耻地利用这份信任,想将她困在自己心中,锁在自己身侧。
就像他想过无数次的那样,不折手段,哪怕折断她的翅膀,锁进牢笼里,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她拒绝了自己,他也总有她拒绝不了的理由去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