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淑兰笑得从容:“做慈善嘛,大家总是都想尽一份心的,我听说韩会长做事实在, 近来也在着手孤儿救助, 这是我一直关心的领域,当然要来——况且, 我听说连子遇都来了。”
“淑兰老师果然是公认的好妈妈。”韩会长给舒淑兰端酒,“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实在没想到大家都愿意捧场,多谢了。”
说着,她举起酒杯,同舒淑兰碰一下,饮过一口,目光才转向一旁跟来的年轻女孩。
“这位是?”
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带点小麦色的皮肤,精致自信,正是刚刚回国没几天的沈烟。
“韩会长,您好,我是沈烟,今天下午刚好跟淑兰阿姨在一起,就厚着脸皮一起来了。”她说着,冲韩会长笑笑,主动伸手与她握一下。
“小烟是我过去好友的女儿,她可是个青年艺术家,今年才从巴黎回国发展,已经和星云签了长约。”
舒淑兰认真地向韩会长介绍沈烟,几人一同往会场内行去,恰好让更多人听到。
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舒淑兰要帮这女孩结交人脉的意思。
搞艺术的,不涉及各家的核心业务,指缝间流点出来,给谁不是给?不如卖舒淑兰一个人情。
很快,就有好几个人上前同她攀谈。
会场中的气氛自周子遇进来后,又一次变得热烈起来。
人人脸上挂着笑,而白熠的神情却淡了下来。
他看到了沈烟。
今日本是想要舒淑兰见一见宣宁的,没想到沈烟也会来,舒淑兰也没提前告诉他。尽管他自认与沈烟之间早已没有纠葛,但这样的场合忽然相见,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更有些拿不定舒淑兰的意思。
眼看沈烟暂时同别人到别处去说话了,他转头对宣宁和周子遇说了句“等我一下”,便快步走了过去。
“妈,”趁着舒淑兰有空,他先唤一声,随即压低声问,“她怎么来了?”
舒淑兰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赶紧拍拍他的肩膀,解释说:“临时起意,小烟不是刚刚回国吗?我想帮帮她,来多结交几个人,对她有好处,没别的意思。没提前同你说,阿熠,对不起。”
白熠这才稍松了口气,神色缓和。
舒淑兰朝他身边看:“那女孩呢,怎么没看见?叫宣宁,对吧?”
“对,宁宁在酒台那边呢。”白熠说着,便引舒淑兰朝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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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台边,周子遇自白熠一走,便转头看宣宁。
她站在酒台边,背对着入口的方向,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眼神,只能从毫无笑意的表情中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周子遇注意到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方向没变过。
是在避着什么人?
他往她身后的方向看,那儿站着不少人,其中包括白熠和舒淑兰这对母子。
“你打算见他父母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干涩。
刚才,白熠已经在众人面前亮明她女朋友的身份,现下舒淑兰也来了,情侣之间到了见父母的地步,仿佛下一步就该谈婚论嫁了。
他就是再能沉得住气,此刻也觉得胸口像被针扎似的,一下一下的疼。
宣宁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目光仓促中带着一丝慌乱。
“我……”她张了张口想要回答,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没有,他没告诉我,来之前才说。”
周子遇心里的那阵隐痛被稍稍抚平一分。
“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宣宁,你怎么了?”他走近一步,在她正前方两步的距离外停下,轻声问。
宣宁没有回答。
周子遇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那头的白熠和舒淑兰已经往这边来。
“子遇,”舒淑兰已经看到他,率先笑着同他打招呼,“你也在。”
周子遇冲她淡淡点头,叫了声“阿姨”,余光却分明看见宣宁垂在身前的那只手猛然收紧。
“宁宁,”白熠笑着看向宣宁,“我母亲过来了。”
宣宁的身形一僵,身前那只紧握的手骨节白的惊人,?神情也变得古怪,仿佛承受着什么巨大的压力,甚至有些害怕。
因为仍是背对着的姿态,只有周子遇一个人察觉她的异样。
“宁宁?”没等来宣宁的回应,白熠不禁又唤了一声。
宣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表情已经恢复自然,挂上得体的微笑,那只紧握的手也慢慢松开。
她转过身去,从容地看向走到近前的女人。
四十多岁的女人,没有一点被生活搓磨过的痕迹,举手投足间,除了优雅,尽是被爱意滋养出来的平和。
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甚至更加美丽。
十几年的岁月,仿佛只在她脸上留下几丝微不可查的痕迹。
宣宁仔细地看着她,双眼一眨不眨,微笑地唤她:“阿姨好,我是宣宁。”
“妈。”白熠大约怕宣宁紧张,没等舒淑兰说话,便又提醒似的唤她一声,接着,站到宣宁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
他没看见,宣宁垂在另一侧的手,在悄悄颤抖。周子遇看见了。
舒淑兰也在打量宣宁。
闻言先瞪一眼白熠,随即才重新看向宣宁,笑道:“你好,叫你宁宁,可以吗?”
她的目光自然,在扫过宣宁的眼睛时,微微停顿一下,没有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