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熠提到剧组的事,宣宁像是刚从恍惚中回神,反应迟钝地抬头:“嗯?”
那一抬头时,茫然的目光中,还闪着湿润的光泽。
“哦,是宋思妍,我大学室友。”
白熠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你和她关系不太好。”
上一次,在酒店和宋思妍的一面之缘,是她对宣宁冷嘲热讽,完全不见同窗情分的刻薄样子,白熠虽然不记得她叫什么,但看到刚才制片人发来艺人资料里的照片,就认出来了。
“哦,是啊——不,”宣宁先是点头,又摇头,说话的时候,语气渐渐变得正常,不似刚才那样恍惚,“没有那么不好,上次试镜的时候,她是因为家里出了事,太想要得到那个角色,才变得口不择言,后来,她都告诉我,也道歉了。”
那天对宋思妍的言行,白熠虽然看不过去,一心想着护着宣宁,但见惯了圈里那些男女艺人为了争抢资源的狰狞嘴脸,倒并没有把宋思妍这样的小打小闹完全放在心上,听她这么说,只是疑惑。
“什么样的事,能让人那么失态?”
屋里其余的人见宣宁没闹起来,此刻已经断断续续说起别的来了,白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稍压低了一些声音的,并不引人注意。
坐在两边的徐铎和张致叡正同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哥们儿开玩笑,刻意不注意他们两个的情况。
只有对面的周子遇,看似在看牌,实则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宣宁有种直觉,他一定时刻留意着她和白熠的动向。
“当时她母亲病重,住在重症监护室里,急需用钱。他们公司给她接的工作,都没法负担起医药费,只有这部戏,她有希望能多赚点钱。”
“这个老刘,一向不厚道。”白熠记得宋思妍是刘总手下的艺人,一下明白了。
这个刘总,为人十分好色,爱玩女人,同时又对女人极尽苛刻,名声极差,到近年,年岁上来,越发昏聩,要不是早年有些家族势力,在圈子里积累了多年,让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得罪他,只怕早就翻车了。
在他手下,正常的艺人都要被磨得性格扭曲。
“我看,他早晚要翻车。”
他说着,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松懈下来。
她说话语气正常,应该没有把刚才那句话放在心上。
趁着摸牌之后的空隙,他腾出一只手放到牌桌下面,试图握住她的手。
才触碰到的时候,她并未抗拒,可待他覆到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的时候,她却忽然抽回了手。
白熠的动作顿住了。
宣宁用抽回的那只手拿起玻璃杯,低着头喝里面的柠檬水,仿佛是为了这,才抽手的。
他收回视线,心里那种莫名的紧绷又悄然出现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坐在对面的周子遇却忽然嗤笑出声。
从白熠提到宣宁推荐那个叫宋思妍的女演员时,他就明白过来,她还是在做戏。
她在借着解释宋思妍母亲的情况,悄悄让上次那一百万的往来合理化。有这个心思,还不忘做戏,做出一副受伤脆弱,却还要强装坚强的样子,想要惹人心疼怜爱。
不愧是科班出身的演员,演得这么逼真,简直以假乱真。
就连他,有那么片刻,都被她的演技迷惑了,差点以为是真的。
低头喝水的时候,宣宁悄悄抬眼,朝周子遇的方向看去。
出于一种本能,周子遇也正看着这边。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错,宣宁能清晰地看见周子遇目光中的讽刺和挖苦,而周子遇也能感受到她视线里的大胆和挑衅。
无声的交锋中,两人很快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周遭的人丝毫没察觉到这一阵眉眼往来。
徐铎笑问:“子遇哥,笑什么呢,是不是又有好牌?”
周子遇没说话,扯了扯嘴角,丢出手中的牌,引得徐铎和张致叡两个连连哀嚎。
“哥,快行行好,给我们放点水也好啊!”
“是啊,阿熠和你搭档,也太爽了吧,每次都躺赢。”
打了没几把,桌上有筹码,几乎都堆在周子遇那一边了。
他已经彻底没了兴致,再不想逗留,推开椅子,起身道:“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几个玩得尽兴。”
他说着,招呼旁边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纨绔过来替他的位置。
有人要送,他统统谢绝,自己拿了挂在门边架子上的外套,同众人点头示意后,便出去了。
没了周子遇,刚才稍有些拘束的纨绔们,慢慢变得没正形。
唯有白熠,难得显得沉默寡言。
宣宁又待了一会儿,看一眼时间,也起身要走。
徐铎看一眼白熠,客套地挽留两句:“这么早就回去?”
“嗯,明早还有拍摄,我怕今晚回去太晚,明天状态不好。”宣宁披上外套,冲徐铎解释。
“哦,很敬业,难怪晏导能得看重。”徐铎说着,又冲白熠使眼色。
这一次,白熠不用提醒,自己已经起身。
“我送你。”
他没看宣宁,自顾自也穿上外套。
宣宁看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口,想要拒绝,到底忍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间,门一关上,将里头的喧嚣也隔绝开来。走廊上,不时有服务生经过,见到他们两个,纷纷退到一旁微笑打招呼,电梯中,也有服务生帮按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