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甜莓(25)
程放一眼看去,是张字迹工整的欠条,瞬间知晓许莓的心思。
他无奈,更是有些想笑。
许莓耳根红的似是能滴血,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医药费,你帮了我这么多,一笔是一笔,我不想欠你的。”
她现在是没钱,但是也不想让程放瞧不起。
但程放没急着收,将欠条放在了一旁,问道,“你知道,烟火大会的那天,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对于这件事,许莓也曾想了很多,但又找不出个眉头,只当程放是个大好人,愿意对她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软骨头出手帮忙。
程放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记得孟氏集团的二公子孟昊吗?”
提及这个人,许莓脸色一热。
程放冷哼了一声,眉眼间皆是冷意,“他曾玷污了我最好朋友的妹妹。”
所以,任凭孟家背后权贵如何庞大,他都将孟昊直接告进了局子里。
至此,彼此结怨。
他好意提醒道,“所以,你也不必对我帮你这件事太有压力。”
许莓恍然大悟,明白为何程放会不计前嫌的对自己出手搭救,只是这背后的渊源实在是令人觉得格外沉痛。
见话题太过于沉重,程放挑了下眉,语气舒缓道,“其实我大学读的就是法律,只不过是在国外念得,一经毕业后就立刻回了国。可以说,是当消防员也好,是当律师也罢,都是因为不甘心,更想帮人维权解困。”
说着,他又扬了下眉头,恢复先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久远的,如今提起来反倒是令人倍觉陌生了些。
许莓心思敏感,听他这样说,分明又是副故意在人前试图强压着自己心中伤感的隐忍模样,他试图与人交心,更不想被人洞悉自己的狼狈,所以有些话说的轻飘飘的。
可这样带着拘束的活着,很累,更是磋磨着自己,从来不能真的快乐。
许莓瞧得格外难过,缩了缩身子,黑沉沉的睫毛朝下压,回想自己难堪的过去,更是悲从中来,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多了个与自己一样的伤心人。
她低着头,扯紧了些外套,只觉得这些年过去,唯有程放,是真的将她背后几番狼狈的模样看去,更是不求回报的搭救着自己晦涩难堪的日子。
她在心中认定,程放是个好人,以至于在这一刻,她不想让他难过,血液中掺杂了些错觉,令她有了种惺惺相惜,更想要对程放一吐为快的冲动。
许莓头脑一热,暂时忘了,他们往来路不同,更是天上地下的两种人。
受些恩惠,过于交付真心,就是在自己的头上悬了把刀,变相的等死。
许莓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怔怔的看向程放,“程先生,我不想维权了。”
第22章 坦诚
不想维权?
从许莓嘴里听到这个字眼,程放也并未多意外,反倒是挑了下眉,脸色冷了几分,“你确定吗?”
真要是,反倒端着一颗圣母心,自寻死路了。
许莓摇了摇头,“不,我是被拐卖的,若是没许家从路边捡我一条命,我怕是早就死了。”
所以,她这些年都念着恩情,从不敢反抗。
拐卖?
听到这个字眼,程放眼皮子一跳,再看向许莓时,心里更是五味陈杂。
他蹙了下眉,沉声道,“这些年过去,你就没在回去找找家里人吗?”
许莓被问的满心苦涩。
她自记事起,便生长在那辆破旧的面包车上,被人一路拐卖去了太多的人家,记忆里最鲜活的点,大概是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终日几乎挨打的日子。
对她而言,过去都是些不够美好,更令她不愿去想的痛苦回忆。
至于她曾生在何处,家中又有几人,日子久远的,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她置身于茫茫红尘,仿若大海捞针一般,更是没机会、也没地方去找。
许莓摇了摇头,轻不可闻道,“我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回家的路了。”
甚至是,她连自己从哪儿来都不知道。
闻言,程放倚靠在一旁,默然的看着许莓的侧脸,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他设想过许莓寄人篱下时的艰辛困难,但未曾想过身世飘零到这般惨态。
果然,这世上一直如此,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程放向来过日子简单,工作上更是雷厉风行的干脆,往来交际也不需要客套的奉承,一时间有些哽住,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能凑成一句合适的安慰。
破天荒的,他有些挫败,觉得大家还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
但距离他上一次心中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小时候,他亲眼目睹了母亲被熊熊火焰所包围,自己却等不来救援,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与他内心深处而言,这不是什么好的直观感受。
程放默然的偏过头,见许莓将头垂得很低,望着她耳旁乱糟糟的碎发,突然想要伸出手替她捋顺,正欲触及时,又猛然想起些什么的突然滞住。
他差点忘了,许莓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触碰,更是心里怕的厉害。
程放眸色一沉,拧了下眉头,语气淡然道,“许莓,你别……”
“程先生!”
但他话音未落便被许莓截胡,顺势看去,见她一双潋滟的眼里满是倔强。
许莓僵着一张脸,与程放对视,见他眼里满是关切,她心一酸,面上努力的扮作笑容,“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没什么事,这些年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