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雪(239)+番外
戚玦知道如今的月盈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稚子了,她要搅入盛京的波诡云谲中,戚玦阻拦不了。
但靖王是迟早要扳倒的,戚玦不希望有一天她要和月盈针锋相对。
“如果……”戚玦道:“如果月盈姑娘哪天需要一个同谋,可以来找我。”
“你?”耿月盈满目狐疑。
戚玦扬起一抹笑意:“我们都想除掉耿丹曦,不是吗?”
闻言,耿月盈打量着戚玦,眉头一挑:“这还有点意思。”
“今日多有叨扰,就不劳烦县主再绕路送我一趟了,告辞。”
言罢,耿月盈便兀自掀了车帘,跳下了还在缓慢行走的马车。
看着耿月盈的背影,戚玦的思绪飘回到了很久以前。
她记得楚君怡有很多书,虽是将门之女,却生性贞静,陪嫁的书带了满满一屋子。
每次耿月夕踩着怀桐玉楼的满阶桐叶闯进书房时,总能看到月盈小小一团窝在窗棂下的光影里,静静地和那一屋子书相映成趣。
从诗词歌赋到兵法谋略,月盈什么书都看。
她们姐妹二人的性子自小就不同,楚君怡也说,月盈的性子要比月夕细腻缜密,虽少言寡语,却是个有主意的,也是最能静下心的。
耿月夕从前想着,要予耿月盈一世庇护,让她不必陷于阴谋暗算,或许从那时她就想错了,她这个妹妹,一开始就注定不是需要活在他人的羽翼下。
但既然当初决定了要保护她,即便时移世易,她也还是想要一直护下去。
……
回到戚府,戚玦立刻修书一封,让绿尘送交给裴熠。
她怀着满腹心事入睡,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幽暗,她一睁眼就看见裴熠坐在她床边。
裴熠倒是越来越不跟她客气了。
不过戚玦倒也习惯成自然了,半点没惊着。
“吵醒你了?”
混沌天光中,裴熠的声音有些含糊。
戚玦披了件衣服起身,点燃了烛火,才看清裴熠穿着身夜行衣,风尘仆仆的,不知是刚从哪里回来。
“闻见血腥味儿便醒了。”戚玦道。
对上戚玦眼中的担忧,裴熠有些心虚,在她面前坐下了。
“伤到哪里了?”
戚玦只在寝衣外披了件小袄,满头青丝懒散,说话间还夹着几分从被窝里带出来的,暖烘烘的倦意。
她熟稔地摆弄着几个瓶瓶罐罐,用银勺挖了药膏,缓缓搅弄着。
“没事……”
裴熠还想糊弄过去,却听戚玦啧了声,他才乖乖闭嘴,将自己的袖口翻开给她看。
“亏得只是皮肉伤。”戚玦说着,便轻呼着气,将冰冰凉凉的药膏替他敷上。
“只是逃跑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不小心蹭着了,幸好,没有打草惊蛇。”裴熠解释道。
裴熠的小臂被蹭破了一片,虽说不是什么重伤,但看着也是血淋淋的一片,连袖子也破了,乍一看着实有些惨烈。
戚玦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继续敷药:“你去哪了?”
“曲府。”
“曲府?”戚玦的动作停了,抬头看他。
戚玦下午刚把消息递给裴熠,他竟当夜就去了曲家,天不亮就回来了?
没来由的,戚玦心里窜起股无名火。
裴熠却尚未察觉,只道:“我想着,曲家既然和耿氏有勾结,又能在前朝支使得动那么多官员,想来曲家背后的人不简单,曲家是肯定要查的,果真我这一去,大有所获。”
裴熠说着,从衣襟里取出一物,递给戚玦。
戚玦不动声色呼了口气,暂且按捺下心中的怒意,她接过手来,只见是一张绢帛,而绢帛上,绘的是一张地图。
借着油灯,戚玦细细看起来:“奇鸣谷,关津,眉郡,琅郡……这是一幅边境图?”
倏然,她眉头一皱:“不过,这张图也太细致了些。”
“这正是疑点。”裴熠的手指点在地图上:“这张边境图乍看没什么,但图上关于南齐的那部分,竟细致到了每一条街巷,甚至是山道,我亲自去过南齐,当时,我为了事成之后能顺利逃回梁国,曾在边境筹谋了几个月,才谋划出一条最佳路线,我对南齐边境的地形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是十分熟悉的,所以我可以保证,这地图上所绘的南齐地形可以说分毫无差。”
戚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两国一直在互派暗探勘察对方,但迄今为止,梁国没有一张南齐地图的精密程度能胜过这张,除非……这张地图就是南齐人给曲家的。”
“曲家和南齐有勾结。”裴熠下结论道。
“不过,是什么样的勾结,能让南齐连这等紧要的军机都泄露给曲家呢?”戚玦的手指敲着桌面:“或者说,泄露给曲家背后的人呢。”
短暂的思索后,戚玦轻笑一声:“如果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量药材运进南齐,应该会用上这张图吧?”
二人对视着,裴熠也了然一笑:“如此说来,曲家也参与了那场时疫,甚至火烧眉郡的计划,也有他们的份……绕了一圈,曲家和姜家竟是一丘之貉。”
忽而,戚玦心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是这样,那曲家来戚家议亲的目的,或许也和姜家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明月符。
“对了阿玦,还有一件事。”裴熠忽想起什么,道:“宫里的消息,南齐荣景帝有意派太子来访。”
来访?两国一直水火不容,常年征战不断,曾经将白萱萱送去和亲都未能改善两国关系,齐太子来访北梁?这倒是让戚玦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