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843)
朱氏心中猛地一沉,证实了自己原先的猜想,连问都不敢多问:“你且等着,我给你拿。”
陪嫁过来的丫头,那些卖身契还是掌管在她自己手中,很快就找到春梅的这一份,提笔给她销了,又取出些金银相赠。
“这些你拿着,逃得越远越好,一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京城,也不要回朱府了,知道么?”
“谢谢小姐。”春梅感激不尽,连连磕头。
朱氏起身唤道:“秋菊,你快来送……”
她一语未落,却见门帘一挑,一张满是阴鸷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凉薄的唇上勾着讥诮地笑,“夫人,你这么着急,是让秋菊送谁离开呀?”
说来也是合该有事,晏博斋本来连日劳累之后,确实异常疲惫,所以用了晚饭便回自己房间歇息了。可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猜不透皇上为何要捧高赵成材。要说他自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那是假的,可是他总不相信,皇上会一点旧情不念地对自己下狠手。
毕竟,自己还是替皇上办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后皇上也还是要人替他收拾那些烂摊子的。尤其是与孟家的抗衡,自己更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自己就算是皇上心目中的一颗棋子,也是颗很有用的棋子,皇上怎么可能说罢手就罢手呢?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皇上真的决心弃了他这棋子,难道朝中就再无可用之人了么?现在的皇上可不是几年前的皇上了,他已经坐稳了龙庭,对他们的顾忌相对来说也小了很多。
可是真要说起来,晏家毕竟是世代书香,晏太师还尸骨未寒,皇上难道就能在这些节骨眼上拿他开刀?
晏博斋脑子里纷纷扰扰,半天理不出个头绪来,反而越想越心烦,越想越觉得高处不胜寒,索性披衣起来,想到院中走走,冷静一下,没想到就遇着那个假装上茅厕的小厮了。
小厮自己心中有就鬼,见他就吓白了脸,扑通跪下。晏博斋本来没觉得怎么样的,这下也觉得事有蹊跷了,当下不消三两句话,就问清了原委。
晏博斋心中冷笑,上回的事情他还没追究,这朱氏竟然又给她出幺蛾子,当下吩咐小厮不许声张,自己悄悄来到朱氏院中,刚好见到秋菊领着人鬼鬼祟祟地进来,于是就躲在一旁听起了墙脚。幸好朱氏聪明,没问起不该问的事情,只是见她要放春梅离开,那可是晏博斋绝不允许的事情。
春梅乍一听到晏博斋的声音,顿时三魂七魄都吓飞了一大半。一屁股瘫软在地上,整张脸雪白雪白,浑身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似的。
朱氏也吓黄了脸,却微一阖目,尽量保持镇定,但那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老爷,春……春梅她,她不过是个下人,您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晏博斋说着风凉话,“夫人何出此言?春梅可是我的爱妾,我怎么就不放她生路了?”
春梅泪如雨下,头磕得怦怦作响,“老爷,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保证,走了之后再不踏入京师半步,此生此世都绝不再提及在府里的任何一件事情。”
晏博斋俯下身问:“当真?”
春梅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晏博斋却冷笑起来,“你若是当真能做到,那可证明你的记性好得很哪。”
春梅脸更白了三分,“老爷我……我全忘记,全都会忘记的。”
“那谁能保证?”晏博斋阴阳怪气地道,分明就是不想放过她。
春梅逼得急了,从袖中取出赵成材所赠匕首,“老爷,您……您放我走吧。”
嘁,晏博斋还当真没放在眼里,“你这是要自个儿抹脖子?你若是自个儿抹脖子,我倒是可以把你好生厚葬。”
朱氏跪了下来,“老爷,妾身求求您。放她一条生路吧,春梅这丫头我可以担保,绝不会出卖晏府的。”
晏博斋嗤之以鼻,“她都能掏出刀子来对着我了,你还说她不会背叛我?”
此时春梅眼见他不给自己活路,忽地脑子一热,举刀便刺。
第469章 他写了什么
春梅挥刀刺向晏博斋的原意,只是想逼他退让开来,拼个活路。
却不料晏博斋尚有些功夫底子,闪身避开之后,揪着她的头发使劲往自己面前一拽,心中恨极春梅居然敢对自己不利,抓着春梅的手,反手就往她自己的心窝子上捅去。那匕首可是田福生精心打制,锋利无比,当下便是一刀毙命。
直到倒下前,春梅一直都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似是不可置信,此人居然如此冷血?就这么轻易地便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不止,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晏博斋的亲生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杀了你自己亲生的孩子,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可这些话,春梅统统都来不及说出口,便已然失去了生机。
朱氏呆在那儿,就见鲜红的血、不断涌出的血将春梅胸前湿透,如即将枯萎的花,尽情释放出所有的光和热,然后归于沉寂。
晏博斋满不在乎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随即揉成一团扔进火盆,冷冷地警告着朱氏,“你最好忘记你看到这一切,否则你的下场,就跟她一样。”
朱氏动也动不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春梅的眼睛,盯着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如死鱼一般,盯着那双眼睛里说不出的千言百语,全是——不甘心。
晏博斋也不理朱氏,命人唤了自己的心腹进来,拿麻袋将春梅的尸首装了,“扔到乱葬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