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春风不回头(118)
“这个,够不够?”安宁从小荷包里拈了块碎金子出来。
掌柜的接过金子,在手里掂了掂,忙陪笑道,“够了够了,够住好些天了。”
秦远忽问道,“你上次来,住的是哪里?”
安宁一怔,“是后面的那座小楼。”
“掌柜的,现在我要包下你们后面的那座小楼。”秦远道。
掌柜的瞧眼前这人虽样貌落魄,可那气势着实吓人,也不太敢小瞧,迟疑了一下道,“那望仙楼有上下三层上房共计十一间,还带着个小院,如果这位爷要全包下来,花费倒是不少。况且,现还有几位客官住着呢!”
“你莫狗眼看人低,我说包便包!你快去打发人整理出来,住着的客人赔他们双倍的费用。你要现银吗?好!”秦远指着掌柜手里的碎金子道,“这金子先在你这押着,我去取了银子就来。”
“那好!”掌柜的忙让伙计过来招呼。
“你先去休息,我很快回来。”秦远转身出去了。
安宁又回到望仙楼上自己曾住过的那间房,房间一如从前般富丽秀雅,不过短短数月,自己却似已不是从前的公主自己了。
等了好一会儿,秦远才笑吟吟地回来,手里还拎着个包袱。他把包袱放桌上,又拿出那锭金子还给安宁道,“你收起来吧。”
“为什么还我?”安宁愣道,“都给出去了,用着也是一样的。”
“我可不花女人的钱。”秦远笑了笑道,“我吩咐他们准备了香汤,一会儿就送上来。包袱里有你换的衣裳,弄完了,咱们再吃饭。”说着便往外走。
“你又要出去?”安宁道。
“我就住你隔壁,现也得去换换。”秦远指着自己身上道,“这可没法穿了。”忽又附在她耳边轻道,“你若是让我在这陪你,那也行呀!”眼见安宁大窘,他呵呵笑着退了出去。
解开包袱,里面的衣裳精致华美,俱是上等的绫罗绸缎。还有全新的胭粉用具,一闻便知芳香而昂贵。安宁微蹙了蹙眉,习惯了粗衣素裳的简单朴素,对这些奢华之物不觉本能的有些排斥。
梳洗罢,想了想,还是换了桃红色的新衣,长发半湿,只松松的绾在脑后。
刚收拾停当,秦远便来敲门了。
门开的一瞬,安宁有些恍惚了。门前一位贵介公子,淡青色的衣饰华贵非常,面貌俊雅,似笑非笑,说不出的风liu倜傥。
秦远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你,你的胡子呢?”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宁才反应过来。
“跟你的面具一样。”秦远笑了笑,“我叫了一桌酒菜,现让他们送上来吧。”
安宁点头,看着他仍有些不太适应。
一时饭毕,换上香茶。
屋内沉香飘渺,阳光从碧纱窗外悄悄爬进来,一寸寸地侵袭上暗红的地毡。火盆烧得正旺,熏得人恹恹欲睡,静静的午后闲适而慵懒。
“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安宁道。
“住几天吧,看看再说。”秦远淡淡道。
“哦。”安宁轻轻应了一声,“会有追兵过来么?”
“应该不会。”秦远道,“那李家村是楚国辖地,这镇子倒是越国的,即使楚国那边官府要追查,也不好过来。”
“是啊。”安宁忽问道,“那为什么不回山上去呢?”
“你愿意回去了么?”秦远打量着她,“我以为你不想回去,所以才来这里的。”
“你可以回去呀。”
“那你呢?黄茂才一家子都走了,你一人还能指望谁,能上哪儿去?”
屋里很暖,手心已然沁出微微的汗,是啊,还能指望谁?安宁盯着红彤彤的火盆,为自己的柔弱,有些黯然。
“你不问我昨晚情况么?”秦远笑着打破僵局,“想知道李富贵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他是怎样的?”
“那个人呀,长得肥头大耳,走起路来全身的肉抖啊抖的,跟山上厨房里喂的那大肥猪差不多。”
安宁扑哧笑了起来。
“昨晚到了他家,他正在屋里大吃大喝呢。我带着金宝冲进去,本想一刀结果他的。可惜他的肉实在太厚了,害得我用了两刀。”秦远似有些不满。
“就这么简单?”安宁怔了怔。
“就这么简单。”秦远轻笑道,“可能是他坏事干多了吧,见到金宝都不敢反抗,只知道呆坐在那里,等着送死。”
真实情况,当然没这么简单。若不是大白天,又要护着冯金宝,秦远想,应该会更容易些。有几个保镖护院的功夫还真不弱,要不是不想多生事端,自己也不至于挨上一刀。
见安宁仍有些将信将疑,秦远凑近了道,“现在我可帮你们报仇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安宁的耳朵一下烧了起来,她推开秦远嗔道,“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
秦远皱紧了眉头,哼了一声。
“怎么啦?”她方才那一推,恰巧触到秦远的伤处,“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瞧瞧。”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里被砍了一刀。”秦远抚着右手臂道。
“那你让我瞧瞧。我有上好的金创药,比外面买的强。”安宁起身去里面拿出了一盒药盒。
“那就有劳了。”秦远笑着挽起了衣袖,轻轻揭开包裹的地方,一条长约七八寸刀痕露了出来,伤口四周已经红肿了起来,还在不断的渗着血。
“这么深!”安宁倒吸了口气,打开盒盖,伸指挑起些纯白如玉色的药膏,轻轻抹上。
“皮外伤,又没有毒,没什么要紧的。”秦远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