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熟铁历来都是朝廷重点管控的资源,一来是梁朝的冶炼技术也并不发达,如此数量庞大的熟铁,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估量;二来,熟铁只需稍稍加工就能变成兵器,甲胄,盾牌,攻城利器等,因此历来都是朝廷重要的战略储备资源,没有陛下的御笔朱批,谁也不敢私自倒卖。
以及现成的刀兵和甲胄,这可都是被兵部死死盯着的东西,私有三套甲胄,罪名就足够杀头了!竟然也能出现在舶来司。
书房中的气氛陷入了沉寂,就连宜王和东方瑞也觉得心惊,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身份都何其尊贵,为何要做出与扶桑勾连之事?
据说:扶桑,因其国版图形似桑叶而得名,国内资源匮乏,不少扶桑人出海谋生,海盗盛行,一度祸患到梁朝沿海。
“笃笃笃”就在宜王和东方瑞沉思之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宜王神色不悦,沉声道:“谁!”
门外传来宜王心腹的声音:“回殿下,小人何光。”
“何事?”
“殿下,门房来报,有一位姓吴名蔚的姑娘,求见殿下。”
“吴蔚?”宜王挑着眉,看向了东方瑞。
后者却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吴蔚并非攀附权贵之流,一定是遇到要紧事了,我建议你去看看。”
宜王点头,低声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要问问她。”根据曹天旺和侯月霞的来信中说,吴蔚见多识广,常有惊人之语而不自知,是个很神秘的人。
东方瑞起身相送,宜王摆了摆手,出门前,问道:“你还是不打算告诉她,你的情况吗?”
东方瑞思忖须臾,摇了摇头:“还没到时候。”
“那好吧。”
……
宜王出了门,嘱咐何光将吴蔚带到偏厅等候。
……
吴蔚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和精致的茶点,有些心动,捻起一块尝到嘴里,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吃到的最接近于蓝星工艺的糕点了,甜腻腻的,可真好吃啊!
打包回去给三娘尝尝显然是不现实的,在梁朝糖是个金贵东西,而且世面上的糖也没有这么甜的,吴蔚决定多吃几块。
反正王府这么大呢,等宜王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于是宜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吴蔚像一只硕鼠,双腮鼓起,唇边还沾着一些糕点碎屑……
宜王的耳边响起东方瑞对吴蔚的高度肯定:吴蔚是个行事很稳重的人……
吴蔚也愣了,眼睁睁地看着宜王目不斜视地坐上主位,连请安也不能了。
她现在这个状态,就和英语课上嘴里含着一大口干脆面被叫起来问答案一样,不管正确答案是什么,她只能说选“C”,不然嘴里的东西就会被喷出来!
好在宜王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吴蔚趁机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把嘴巴里的糕点都顺了下去,才躬身请安道:“民女吴蔚,见过殿下。”
“行了,坐吧。”
“谢殿下。”
“本王府中的茶点好吃吗?”
吴蔚的老脸一红,答道:“好吃。”
宜王被吴蔚给逗笑了,没再言语。
吴蔚见宜王并无追究之意,也放心坐了下来。
宜王自坐下起,便一直是一个放松的体态,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扶手,不时转动拇指上的扳指,并不开口问询。
吴蔚等了一会儿,明白了宜王这是想让自己先开口,便起身行了一礼,说道:“民女今日求见殿下,是有一件要事想和殿下禀报。”
“说说吧。”
“谢殿下。”
当下,吴蔚便将刘老板意图做空垄断一城两县米市的事情,禀报给了宜王。
后者听完并无太多反应,反问吴蔚道:“本王听说你在城中也经营了一家米庄,是他们排挤你了?”
吴蔚听完宜王的反问,不由得发怔,难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自己适才的表述出了问题?
吴蔚严肃地对宜王说道:“民女今日前来,并非是想请殿下给民女做主的,而是请殿下为泰州的百姓们做主。”
“说下去。”
“殿下,民女在来之前,就已经借阅了《梁律》,发现《梁律》中并没有相关的制裁,限制刘老板等人的条款,但是据民女所知,眼下泰州,清庐县,清河县,都遭受了旱情,粮食大片减产,有的农户甚至颗粒无收,河水,井水的水位下降,百姓们只能靠着仓库里的余粮过日子,农户家里人口多,仓库里的余粮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到了明年夏天,势必会出现断粮的情况,到时候就必须要到米庄来买米,彼时若是刘老板将这一城二县的米市都给垄断了,他说卖多少,就卖多少,百姓们的日子定会苦不堪言。保不齐会出现卖儿卖女,卖房卖地的情况,这种事儿多了,百姓们无路可走,要么沦为乞丐,要么落草为寇。大片良田无人耕种,税收也会锐减,殿下的食邑也会受到影响,城内县内的治安也会出问题,届时民怨沸腾,民不聊生,盗匪横行,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复原,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刘老板此举,便是蚁穴。还请殿下,为民做主!”吴蔚得慷慨陈词,掷地有声。
说完最后一句,吴蔚弓起手臂,深行一礼,迟迟不肯起身。